大门打开,迎面袭来一阵强烈的穿堂风。阮芳雨呼出一口气,斜瞥仉星航,围着室内转了半圈,把开着的窗挨个关好。
仉星航在他身后进门,后背抵在门上吧嗒关上,阮芳雨听到门锁旋转警惕回身,仉星航已经将门用钥匙反锁,他说:“哥,我生病了,你今天留下来陪我行不行?”
第34章所有的抛弃
阮芳雨长睫向下一合,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仉星航把钥匙揣进裤兜,过去拽他手。“哥,留下来陪陪我行吗?”
他每句话都用着商量语气,但行为上却没给人多少反抗的机会,抓着他手卧室方向去。
阮芳雨跟他反方向拉扯,警惕问:“你要干什么?”
“我困了。”
仉星航没精打采,耷拉下眼睫,双眼皮褶皱都更明显,他现在亟需睡眠。“我想把哥放在我能抓住的地方,不然我不安心。”
阮芳雨问:“你当我是件东西吗?”
“哥不是东西。”
阮芳雨不再抗拒,仉星航拉他走进卧室。“哥是我唯一想抓住的人。”
。
他的卧室装修风格跟整栋屋子一样,也是白色纱帘,姜黄色壁纸。进门正对的那墙,一整个都是巨大的落地书架,水曲柳木色,边缘泛着清漆的薄光,从踢脚线到天花板,井然有序陈列各类藏书,整洁又干净。
阮芳雨被这面墙深深打动——他承认自己真的羡慕了。
仉星航顺着他目光抬眼,极轻极轻笑了下,有丝嘲讽意味。“这都是我从仉家继承来的遗产。”
“遗产?”
阮芳雨讷讷转过头,仉星航的爸爸已经……
“我爷爷。”
仉星航踱到床边坐下,丝散乱压上枕头,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他只说了这有一句话就止住音。
仉星航心中深埋的东西太多,从来没有可以让他宣之于口的人,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他可以倾诉。久而久之,哪怕撬开一角,都十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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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医务室那样,睡梦中的仉星航依旧强硬抓着阮芳雨的手。
房间内异常安静,只有仉星航轻微绵延的呼吸声。阮芳雨坐在床边,想摘下书包继续做题,扯手指的动作让仉星航呼吸一滞,抓得更紧。
书包带脱到一半,阮芳雨小声说:“你让我把书包拿下来。”
仉星航闭着眼睛,不回答也不撒手。他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想抓住要抽离的手。
阮芳雨又无奈坐回去。“我真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垮着肩膀坐在床边,掏出手机,看到黄洋给他了一连串哭爹喊娘的抱怨表情,没有回复,退出界面。视线在对面书柜上流转,漫无目的打时间。
渐渐地,阮芳雨在这个房间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卧室是一个人的隐私。它储存了这个人的性格、喜好和偏爱的东西,可仉星航的卧室……完全不同,这里就像是一间装修精致的样板房,一草一木都是为了服务全局,并非不温馨,而是缺乏属于他这个人的东西。就连那柜子让阮芳雨羡慕不已的书,听他的语气都是可有可无。
一个人搬到环境时,都会习惯性带上自己亲近的东西——一张照片,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玩具。就算暂住,也会带上用惯的水杯。
仉星航桌上的水杯阮芳雨上次来时在客厅见过,那是统一配套的凉水杯里取的一个……
他好像只当这里是个临时落脚点。如果某天在街上做好决定离开,可以抬脚就走,不用回来收拾任何东西。
而这里,也没有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阮芳雨这么想,就有点伤感了。觉着仉星航好像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又随时做好悄无声息消失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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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又坐了一会儿,直到他觉着仉星航睡熟。才耐着性子,不惊动人,一点点小心翼翼将手指抽出,指尖因为长时间被握着,已经有点麻了。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阮芳雨想做点吃的,等仉星航醒来垫垫胃,再吃一次感冒药。
他蹑脚出了卧室,虚掩阖上门,连弹缩都没敢让响。溜进厨房,打开冰箱。阮芳雨原以为里边只会有几包方便面,结果出乎意料的现塞了满满当当蔬菜水果。他有些诧异,直到看到进口市的包装和标签,他又明白这些东西是别人准备的。
没有原由,他就是确信仉星航不会去把生活过得这么精致讲究。
阮芳雨拿了颗层层塑膜密封的包菜,吧嗒关上门,一回头,仉星航的脸豁然在眼前放大。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竖在身后,近在咫尺,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诸多情绪如浪潮般掺杂在仉星航眼中,偏执、疯狂、憎恶……他像只在黑暗中独行的饿狼,盯紧前方受伤的鹿。
那一瞬间,阮芳雨浑身汗毛都炸了,猝然后退背撞上冰箱,手中包菜吧嗒掉在了地上。他惊恐望着那双骇人双目,心脏交织成擂鼓,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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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仉星航垂下长睫,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屈膝蹲下,捡起了地上包菜,犹豫了下,问:“我们中午要吃这个吗?”
他尽力了,但声音依旧很平,甚至没有像平常一样有牵动笑意的语调。
阮芳雨后背被冷汗浸透,四肢都有点脱力,他第一次从仉星航身上感受到这么强势又恐怖的压迫,比以往任何一次疯都要来得严重。他略起开一点,喉咙滚动,出一个干涩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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