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的旨意传到沈霁耳朵里的时候,她先是怔了一瞬,才柔柔笑着起身谢恩。
良家子初封一般不会过九品,历年来,基本都是在御女和采女中选,因此她早就做好了初封低微的准备。
可凭昨夜陛下的反应,她本以为陛下该是喜欢她的。
作为西苑第一位承宠的良家子,陛下又对她还算满意,得封一个御女本该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晋封的旨意上竟是采女。
后宫阶级森严,晋封不易,吃穿用度都是位份说了算,哪怕仅高一级,也是尊卑分明。
是她昨夜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还是陛下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
饶是沈霁熟知男人本色,可帝王之心太深,她了解的还是太浅。
身后为她梳妆的宫女一边熟练地为她盘髻,簪宫钗,一边妥帖地笑着说:“小主生得这般貌美动人,难怪陛下喜欢。”
沈霁微微偏头,低眉淡笑:“不过只封了从九品的采女,又何苦哄我开心,我到底是不得陛下心意的。”
“小主何须妄自菲薄,陛下今晨起来可是足足晚了一刻钟,从前是绝不会有这般情况的——”
话音未落,门口的掌事宫女皱着眉咳了两声,梳头宫女悻悻住了口。
见状,沈霁很有眼力见地不再追问,任由她们为她梳妆打扮,好生送出了建章殿。
但宫里的这些讯息,她一向敏锐,方才那小宫女的话便十分耐人寻味。
说昨夜她侍寝时,陛下破天荒地晚起了一刻钟。
既是极少见的情况,想来不是偶然。
是因为昨夜太过餮足才睡的沉,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建章殿门前候着的太监迎上来跟她行礼,弓着腰客客气气为她引路:“小主,陛下下旨,将您分居至春澜宫的缈云坞,想必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等再晚些,各局会将服侍您的宫人和份例里的用度一并送来,还请您跟奴才走吧。”
沈霁将疑问压下,柔柔笑起来:“有劳公公引路了。”
尽管结局不算十分完美,可往好处想,能趁陛下的鲜劲儿尚在时尽早搬出掖庭,得封位份才是最要紧的。
从建章殿出来后,穿过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再往北稍走一段,便到了春澜宫。
春澜宫毗邻御花园西侧,再远些是玉夜桥,不仅离陛下的建章殿不远,且沿途春花灿烂,杨柳依依,风景十分秀美。
引路的小太监在途中为沈霁大致介绍了一番,将将要到春澜宫门前时,才说着:“小主,春澜宫目前无主位,只有西偏殿的竹云馆住着一位李美人。”
“李美人是承安二年礼聘入宫的,您等收拾好后先去向李美人问安,今儿便能歇息了,奴才再提醒您一句,可千万莫忘了三日后去凤仪宫参加晨昏定省。”
沈霁微微颔,十分感念:“我记下了,多谢公公悉心叮嘱。”
待人走后,她才转过身打量春澜宫精致华贵的门匾,迈步走了进去。
春澜宫有一主殿,东西两偏殿,四厢房。
缈云坞便是春澜宫的四厢房之一,供才人以下位份的妃嫔居住。
沈霁进到屋内环视四周,便见室内装潢古朴雅致,颇有江南韵味,且用度一应俱全,便猜是陛下用了心思的。
她昨夜被折腾得久了,直到现在还浑身不适,谁知刚坐下歇了片刻,门外便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奴才内侍省管事,给沈采女请安,还请沈采女择选宫人。”
……
她昨夜被折腾得久了,直到现在还浑身不适,谁知刚坐下歇了片刻,门外便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奴才内侍省管事,给沈采女请安,还请沈采女择选宫人。”
采女和御女的位份皆能有两名宫人服侍,照常理是,一太监一宫女。
宫女由掖庭局选好送来,太监则是内侍省。
如她现在的身份,按理说是没有挑选宫人的资格的,怎么会劳烦一掌事过来亲自给她送人。
沈霁不敢怠慢,捻帕起身,走到了院内。
内侍省的掌事太监见沈霁出来,忙笑着说:“沈采女,掖庭局的宫女奴才也一并带来了,两边各四个,您挑挑?”
她掩唇瞧了眼,不敢确定般,温声细语的询问着:“这是——”
那太监躬身笑着:“是陛下的意思。”
沈霁顿时有些讶然,面上浮起一层红晕,温声道:“辛苦公公。”
她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名宫女四名太监,稍作询问,便得知了他们几人的身份来历,从前侍奉过哪位主子。
宫中的奴才,凡是进宫年久些的都是油头滑脑,尤其侍奉过其他妃嫔出来的,更是底细不清。
在深宫生存,身边没有信得过的手下便如同在刀尖行走,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思来想去,她抬起纤纤玉指,点了宫女中入宫时间尚浅,却看起来十分稳重的霜惢,又点了太监里从前做粗使,下颚有疤的周岳,开口道:“就他们吧。”
掌事看一眼,又问:“小主,您可定好了?这丫头入宫时间短,掖庭局的齐嬷嬷说了,这是掖庭才调教出来的宫女,手脚恐怕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