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在这样努力的拍打着,心里隐隐期盼着那边会传来一个声音回应自己,哪怕是一声低微的咳嗽声也好。
然而,事实告诉他,那只是他一个人的自欺欺人,那边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拍打墙壁的声音,原本以为会有人嫌弃他吵闹而来收拾他一顿,然后他独自闹了很久,也没有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有一个人,就死在他身旁的房间里面,临死之前,还问过自己,是会下地狱还是会上天堂。
可能是因为天堂不喜欢战争吧,他们这些恶人死后也要留在地狱斗智斗勇。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可是时间一长,他就现了不对劲,他心中也有一个时间的观念,一天会有人来送三次饭,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都还没有人给他送饭来。
躺在地面上,他隐隐约约猜想到是朗姆出事了,所以这个地方已经被遗弃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会有警方找到这里将他绳之以法,运气不好的话,他可能要活活渴死在这里,给童依梦殉葬。
其实,他到现在为止,也只和朗姆在一起喝过一次酒,那是在丽奥已经变成了童依梦之后,那天,他的心情好像很不好,喝了很多的酒,他才在醉酒的朗姆那里,知道了他和丽奥之间的故事。
丽奥原本出生在一个商业世家,家中腰缠万贯,她自然也是如同公主一样长大,而朗姆,就是她家佣人的孩子。丽奥嚣张跋扈,从来不曾将他放在眼里,而当时她们都年幼,也曾在一起玩耍过,但是他知道,其实他只是丽奥的一个玩具。
长大之后,朗姆成了丽奥的保镖,每天看着她醉生梦死的过生活,在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里,不断的戏耍着,然后他就像是一个猴子一样,被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成了她和他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朋友的玩物。
他感觉他在她的世界里就是一个随时取乐的笑话,可是就在这样的笑话里,他爱上了这个无时不刻不像是一个公主一样的女人。
这种喜欢,在日渐卑微屈辱的心灵中日益滋生,逐渐变成自己病态的爱情。
然后有一天,他忽然决定要离开她的身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可是他一无所有,想要创业,却没有能够创业的资本和能力,可是他已经等不及,等不及和她齐头并进,等不及将她带给他的所有屈辱都如数奉还给她。
于是他走向了黑暗,在黑暗当中日益崛起,有了自己的黑暗势力,这一路的摸爬滚打,更加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
他在自己羽翼逐渐丰满起来的时候,亲手毁掉了她的家族,又以她家人作为要挟,亲手将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他让她爱他,他要亲手掰碎她一如既往的骄傲,他引以为傲,并且以此取乐。
于是两个人的爱情,开始变得互相报复,他病态的喜欢,成为压迫她呼吸最致命的毒素。于是阴差阳错,他亲手将她推向万劫不复,而他,而开始任由自己的商业帝国陪着她一起沦陷,一并陪葬。
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未来,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这样纵身一跃,为的是所谓的爱情,却并不是轰轰烈烈的粉身碎骨。
董兴亚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地下室躺了多久,只知道在这样极度缺少食物和水的环境下,他的体力开始逐渐不支,甚至是走向死亡的边缘。
一次一次,他从昏睡当中醒来,然后又在黑暗当中昏睡过去。
他以为他会死,会和童依梦一起,变成这个地下小屋子里面的两具无人问津的尸。然而,命运似乎还没有让他这样解脱的意思。
他被中国的警察找到的时候,似乎是一个午后,他被点了葡萄糖,然后从已经泛出腐败气味的小空间里抬上救护车,等待着他的,还有冷冰冰的手铐。
他知道,自己的余生可能要在牢狱生活中无聊的度过。
不知道多长时间不曾见过光线的眼睛,对于光线十分的敏感,他闭上眼睛,还是被光线照射的眼前通红一片,忍不住有泪水沿着眼角不断的流淌下来,湿了他一整张脸。
然后他听到人群中传来喧闹的声音,说在地下室找到了浑身溃烂的童依梦。或者是最后的同病相怜,他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在自己被送进救护车的车厢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男人们从地下室抬出来的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很脏了,身体和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可能是在没死之前就已经开始溃烂了,他不止一次听到她咆哮着要药物。估计那时候,就已经到了她的大限了,于是她皮肤破溃,直至感染死亡。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睁的太开,接受不了外界赤裸裸的光线照射,他的眼底蓄满了泪水,在刺痛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有大颗的泪水砸落下来。
在被关进监狱之前,他问了贺文山最后一个问题,夏一冉怎么样了。
贺文山的脸颊很冷,对着他的残酷的勾起嘴角。“她要结婚了。”
不似最开始自己想象的那样歇斯底里,他甚至缓缓的勾起了自己的嘴角,真好,人和人的一生果然是不一样的,童依梦临死之前哭着说自己这一辈子都没人爱过,而夏一冉呢?因为爱她的人太多,经历的痛苦也很多。
所以,地狱还是天堂,或许真的说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