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人向来没心没肺,对身外之物不看重,对不相干的人也不理会,但对身边真正关心她的亲人却是放在心上的。
不违背原则的事,一律听之,牵扯到原则的话,在坚持原则的情况下尽量兼顾。
像当年她从军杀敌,就没敢让祖母知道,到现在都瞒得天衣无缝,祖母一直以为她老老实实待在家守孝呢。
她回京唯一的变数就是遇到萧展毅,没想到他的真实身分竟然是镇北侯世子,但他显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嘴。
让徐宁安感到比较好奇的是,他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这些年她的相貌与年少时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不止身形样貌就连声音都有变,而且性别不一样,根本不可能将两个人联想到一起,顶多觉得人有相似。
算了,想问题好累,反正认就认出来了,她也没觉得会有什么大事,他顶多拿这件事要挟一下她,可能得费点工夫解决,但问题不大。
安抚了自己后,徐宁安继续心安理得地窝在祖母身边嗑瓜子,陪她老人家消磨时间。
人上了年纪,其实就图个儿孙满堂,子孝孙贤。
抚琴插花,亲手裁衣绣花什么的,老夫人知道自己是多半指望不上大孙女的,别家的孙女在祖母身前撒娇卖乖讨好的时候,她家大孙女别言辞太过坦率刺激她都算是孝心可嘉了。
所以就这么待在她身边嗑嗑瓜了,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就挺好了。
家里要有什么事让安丫头一出手,之前的江家就是前车之鉴,后果十分吓人,徐老夫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有些刺激还是不要的好。
安丫头是家里打瞌睡的猛虎,不能招惹的,她出手就没有点到为止这件事,不伤筋动骨都不算完。
所以,徐老夫人对这个孙女那真是又欣慰又头疼。
除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孙女默默头疼的时候,外面有人进来。
是服诗老夫人的李嬷嬷,也是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也是徐府里的老人了,管着安禧堂里的一切。
李嬷嬷凑到徐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徐老夫人就朝大孙女看了一眼。
徐宁安看过去,特别主动地道:“需要我回避吗?”
徐老夫人指指后面,意思她可以到后面暖继续嗑她的瓜子去。
徐宁安就从善如流照做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从外面进来,是个妇人,说话声音很是热情爽利,还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谄媚恭维。
暖里的徐宁安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外面的对话,听了一会儿她就听明白了,这是来给她做媒的。
等听到保媒的对象后,徐宁安手里的瓜子嗑不下去了。
竟然是他!
心念电转,很快她便理淸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萧展毅放出她命硬克夫的谣言就是为了娶她?这人倒是也明白他的名声于婚事上没优势,所以就索性将她的名声也一并拉低,相看的条件自然也就降低了。
呵!这可真是好手段……紧接着徐宁安又蹙紧了眉头,觉得还是不对,婚姻大事,他自己是做不了主儿的,这媒人应该是镇北侯继夫人找来的。
联系前情,这位现任的镇北侯夫人恐怕是存心找她的麻烦来了。
即使不敢明目张胆,但是京城传言里萧展毅可是疑有断袖之癖的人,这样的男人不拘哪家姑娘,结亲就是个悲剧。
这位侯爷夫人是因为女儿在她这儿吃了亏,竟然心肠狠毒到想让她嫁给自己那个根本不喜欢女人的继子?
这是打算毁她一辈子啊!
徐宁安不由得危险地眯起了眼晴,手里的瓜子突然就不香脆了。
她在暖弄出了一点动静给了祖母示意,徐老夫人原本是想一口回绝,但因孙女刻意弄—出的响动,临时改了口,只说考虑考虑。
徐老夫人转念又一想,镇北侯府的家世配得上,萧世子才貌上也足够出彩,就是腿有疾,性情还因此变得残暴,也不知会不会在子嗣上有什么妨碍。
如今孙女可选择的人选不多,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想放过。
送走了媒人,徐老夫人将孙女叫了出来。
一看祖母的表情,徐宁安就知道她老人家在想什么,连忙说:“先不急着回话,有些事我得再查查。”
徐老夫人倒是有几分讶然,头一次见孙女对相看对象表现出兴来,“你要查?”
“嗯,我想看看这是镇北侯夫人的意思,还是萧世子自己的意思。”
徐老夫人猛地明白过来,脸色便有些不太好,“在嘉湖上找你麻烦的是镇北侯家的姑娘。”
“对呀。”
徐老夫人脸色越不好,她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窍,“这位镇北侯府的继夫人是想借刀杀人啊。”
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把他们徐家当成了什么?
徐宁安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徐老夫人便道:“这门亲事不能应。”
徐宁安却心知这事不能着急一口回绝,若只是镇北侯夫人自作主张,反倒好处理多了,直接拒了就成;但若是萧展毅的意思,那他之前的造谣便是为自己减少婚事的竞争对手,徐家直接回绝了,他还不知又出什么损招儿呢,她得摸摸底。
“祖母,这事我心里有数,您先别着急。”
“这萧世子在外头的名声不太好。”
徐老夫人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