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與硯池說了,禪房不比府內,一切從簡便好。想必他又未聽……
月影西移,燭花蓽啵一聲爆響,幾縷桂香探窗而過,案前的男子仿若未聞,依舊俯身執筆寫著什麼。
「嗯……」
微涼的夜風透過窗欞縫隙略過,跳動的燈火在這一瞬乍然滅掉。整個房間頓時陷入昏暗之中。
執筆的手頓了頓,一滴濃墨順著尖銳的毫尾悄然滑落。楊晟真呼吸微沉,腦海中乍然浮現出那日在左順門前血肉模糊的景象,百官死的死,傷得傷,大理石台階上的磚都浸出了血……他一把將宣紙從鎮尺中抽出,而後揉做一團,胡亂扔去。
「唔……嗯。」
正當楊晟真頭痛欲裂之時,房內不知何時傳來了細微的嗯哼。旋即他警覺起來,劍眉壓低,目光凜然。
不動聲色的順著聲源處尋去,待愈來愈近,那聲音似乎也更加婉轉嬌憐。
「唔!」
骨節分明的冰涼手指陡然抓住那截細軟的脖頸,楊晟真這時也猜出是何物來。他眼底驟然聚起厭惡,手下更是不留情面的用力。
不知死活,敢在淨禪寺爬床。
「救……救命!」
昏迷中的洛寧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掐醒,還沒來得及呼吸,便只覺得漆黑的環境裡一片窒息。她抓住禁錮脖頸的手,胡亂踢騰,試圖在這裡尋得一線生機。
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暴虐,掌下力道陡然加重,洛寧嗚呼求救,掙扎的動作越發的小。
然而,下一刻蒼白的手指又猛然甩開纖細的脖頸。向後退卻幾步,袖中的雙手微微發顫,他眼底的震驚顯而易見。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隻蟲,一隻鳥,掐死了就掐死了。
待點燃了禪房內的所有燭火,他才迅走到床榻前,方才的女子已被他活活掐暈過去了。
楊晟真垂眸,而後又緩緩嘆了一口氣。
方才,他險些又失控了。
白皙的面龐因為窒息仍泛著一層余暈。纖細的脖頸上嫣紅的指痕十分明顯。
楊晟真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他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方才眼底的戾氣幾乎消失不見。
胸腔越來越悶,他側眸掃過桌案前的纏枝蓮花紋瓷爐,持著一壺涼茶,將那香爐盡數澆滅。
方才若不是他突然想起此處是佛門重地,強行壓制住了心底的殺念,不然那女子的脖頸早就斷了。
他轉過身去,看著那女子的臉龐,唇角牽起一絲冷笑。
這女子,他認得,是二嬸的侄女。
那日出府時匆匆一瞥,只聽說是府中的表姑娘,便也未曾過多在意。
打開窗子,澆滅香爐,他似乎又嗅到一陣濃郁的酒香。淡淡的桂花香氣縈繞於鼻,楊晟真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視線從那女子身上漸漸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