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晟真看著她,劍眉輕擰,今日本欲帶她去淨禪寺請慧慈法師替她算算命理,順便去山上小住一段時日。
他平日裡到與府中的姊妹往來甚少,也只是聽說昨日祖母因為六妹妹唐突客人的事怒不可遏。不過她既然開口了,他也不會讓她的話掉下去。
「走吧。」他撐著傘走近她,洛寧蹙眉不解,呆愣地看著他,「二表兄你——」
「我隨你一同去祠堂。」
出了扶光院,洛寧才反應過來,他要與自己一同去祠堂,莫非是想解決了楊嘉雨的事,再好帶她去山上。
可是,她也不願去山上,也不想去找什麼慧慈法師算命理,反正到時候那法師真有些本實,看穿了她的事該如何是好。
「二表兄,為何六妹妹要嫁給黃大人啊?」洛寧撐著油紙傘與他並肩而立,同時也想尋著機會為楊嘉雨爭取一番,想起要說的話,洛寧擰著眉,壓低聲音道,「她們都笑六妹妹要嫁的是一個克妻的鰥夫,他還有一個三歲的幼女……」
楊晟真凝望著眼前的雪花,微微偏向她側過臉龐。黃灝欽此人,他也聽說過,算得上是老師好友的門生,至德十九年的探花郎,現今在工部任職。官職不大不小,早年間但是任職御史台時曾因彈劾王氏被貶官下獄。如今到也沒聽過他有其他政績。
「哎……六妹妹正如花似玉的年齡,合該嫁一個品行端正的好郎君。怎麼能給人當後娘呢?」她說著,似乎感同身受,語氣都不由得哽咽了幾分。
「他為人品行端正,六妹妹嫁他並不算差。」楊晟真只給出這麼一句話,洛寧聽著暗自咬緊了牙關,餘光不悅卻又小心翼翼地瞅著他。
事不關己,自然高高掛起。他生來就是楊家未來的宗子,近乎生活在眾星捧月的環境中,又哪裡懂一個庶妹的生存有多不易,又哪裡體會得了她一個庶房的表姑娘的生存有多艱難!
「可……六妹妹一向性情溫和,昨日卻因為見到了黃大人而情緒失控,失手碰倒了瓷瓶傷了他,才被老太太罰跪祠堂的。六妹妹分明不喜歡他……」
「珍娘,我只是說六妹妹嫁他並不算錯,可並未說他娶六妹妹就是好?你可懂我的意思?」
洛寧暗自扯著唇角,抿了抿唇,淚眼汪汪,委屈地看向他,「珍娘不懂二表兄的話。」
「他心心念念於亡妻幼女,亦是被楊家逼迫著同意了這門婚事,並不如外界所傳是自願而娶,他也並非克妻之人——」
正說著,對面急沖沖走過來一個穿著水紅短比甲的丫鬟,一過來便向楊晟真行禮。
「二公子,王二姑娘來了,在芷梅院中,太太請您現在就過去。太太她有急事尋您。」淳月低垂著頭,氣息平穩地陳述著鄭氏的話。
洛寧下意識得往楊晟真身後挪去,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有說是何事?」楊晟真劍眉緊皺,餘光瞥見身旁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向後挪了幾步。
「二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淳月說完,抬眼掃了一下洛寧,便匆匆而去。
洛寧立在他身後,聽著踏雪的聲響漸漸遠去,才意識到此刻只有她與他二人。
見他依舊不動,只是默默看著自己,洛寧愣怔片刻,「二表兄不去嗎?」
「走吧,珍娘,我先送你去祠堂。」
二人並肩而立,寬大的衣衫時不時挨著,似乎要融為一體。洛寧不安的心情也漸漸好轉。拋開他方才那些雲裡霧裡模糊不清的話,願意送她去祠堂也算做回人了,何況等她從祠堂里出來說不定還有機會摸去扶光院。
「二表兄剛剛為何那樣說黃大人?」
「哪樣?」
「就是克妻啊,六妹妹……」洛寧實在不忍心說下去,可若是不說,等會兒他一走,便再也不好找機會提這事了,「莫非二表兄就忍心見六妹妹香消玉殞嗎?」
楊晟真頓時想起自己書房裡的那幅《臨江圖》寂寥的鳥鳴與滾滾的江水從他腦海中略過,他定然地目視前方,沉聲道,「再等等。」
他先她一步踏雪前行,現在他的計劃還未完成。目前楊氏和王氏的棋局且不能亂,黃灝欽在這場棋局中處於各種地位他暫且還摸不准,就像那股一直處處與他作對的力量一樣,隱匿的深,叫他摸不著頭腦。
不過,守株待兔,總有一天,他會掌下這盤棋局扭轉乾坤。
他正出神思量著,卻發覺身後之人佇立在那兒久久不動,楊晟真微微側身,對上她的視線,「六妹妹的事,珍娘不用擔憂。我既身為長兄,便不會讓她有事。」
得了這句話,洛寧心中提著的一口氣終於放下。有了楊晟真這一句承諾,楊嘉雨便不會有事。
「二表兄真好,」洛寧提著裙擺,邁著小碎步快步跟上他。
第48章暗換
楊晟真帶著她去了祠堂,果真暢通無阻。迎著風雪,兩邊的侍衛皆佇立在一旁恭敬地喚他二公子。
洛寧微微側眸看向他,神色複雜。昨日她可是在這裡求了他們好久,這些侍衛仿佛就是冰渣子做的,絲毫不見人情味兒。
這就是所謂的特權嗎?
「雪下得緊,珍娘莫要待太久,」他留下這句話,便逕自撐著傘向芷梅院的方向而去。
剛要走出祠堂的垂花門,楊晟真突然頓住腳步,轉身回望。這一路以來,她並未提過一句芷梅院那邊的事,神態表情也看不出任何別樣的情緒了。牙白色的身影並未察覺對面那炙熱的視線,忽而匆匆進了祠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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