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族的变故你定有耳闻,那日清点账目时,从涂山璟的密室里现了这本账簿。”
防风意映面带着笑意,仿佛只是在和小夭聊着胭脂水粉般闲适随意,“我见你方才看账簿时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你对这落印的主人应该很熟悉。”
小夭翻着账本,待她快的翻完整本,她似乎明白了,防风邶出面与涂山璟做了那么多笔买卖,整个账上却没有任何一笔是防风邶签下的。
要什么样的信任,才能让相柳把私印都交给防风邶。与其相信那个冷血无情的九命与自己二哥交好,不如怀疑那个年少离家后,归来性情大变的二哥…也许是他人假扮。
小夭放下账本,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防风意映举着短弩对着她,嘴畔的笑意透着寒霜。
“小夭,你告诉我,防风邶是不是相柳?”
“不是。”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都不敢说一句实话吗?”
防风意映逼近她,敛了脸上的笑意。
“意映,你冷静点。今晚玱玹是亲眼看着我同你一起出来的,若我有什么意外,你觉得他会放过防风氏和涂山氏吗?你想想你的瑱儿…我若死了,他还能有活路吗?”
意映凝视着她,沉默片刻后,忍不住自嘲地笑起来,传闻九命相柳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小夭在相柳身边多年,学了精妙的箭术,想必在别的方面也是会被相柳言传身教地影响几分的。她意识到她恐吓不到小夭,小夭不是遇事只会吓得哭哭啼啼的大小姐。
“小夭…。我二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意映放下短弩,眼里掠过一丝哀伤。“幼时,二哥与我感情最好,即便他常常自身难保,也依然会在我被父亲罚跪时为我遮风避雨。”
“前些日子,当我现那个人不是我二哥时,我其实并不恨他。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所有人都已经忘记我二哥了,如果连我也忘了他,那他就真的死了。”
小夭现防风意映对她并非真有敌意,眼前这个女子,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哥哥早已不在人世的事实而已。但她如此聪明通透,假以时日,会想明白的。
“对不起,我也有需要以命相护的人。”
小夭轻声说,对她欠欠身,朝屋外走去。
意映站在案几旁,双手撑着自己仿佛已疲惫不堪的身子。昏暗的烛光中,小夭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觉这瘦弱的背影,让她看着有些不忍心。
小夭明白,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当生命走到尽头,渐渐被人遗忘,被时间淹没,几百年甚至只需几十年,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二哥…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你还一直在记挂着他。”
意映的肩膀轻轻颤抖,这滴本该在五百年前就落下的泪,终于在此刻无声地滴落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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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回家时,防风邶正站在门口等她。院子里的灯光透过半开着的门照射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着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孤单。
见到小夭,笑容从他的眼角蔓延开。
“邶。”
小夭提起裙裾向他飞奔而去。
防风邶将她拥在怀中。
“意映…。恐怕知道你的身份了。”
他不在意地“哦”
了一声。小夭从他怀中抬起头,诧异地看他。
邶握起小夭的手放到自己心口,说道,“不管是防风邶,还是相柳,或者是九命,都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我始终是我,是要与你相守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