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鶴答不出來,所以只能給他沉默。
沈青瀾不解的看著他灌酒,看著他日漸消瘦,看著他銷蝕自己。
現在,他躺在床上,手腕只剩一圈骨頭。
沈青瀾又問了那個問題:「老楚,你瘋了。就為了一個影衛,何至於此?你把你自己困住了啊,有什麼走不出來的?」
楚澤鶴移動雙眼,看沈青瀾嘴巴開開合合,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楚執,楚執,楚執……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影衛,難道是天仙下凡勾你魂來的?」
楚澤鶴不說話,沈青瀾也不再說話。
最後,沈青瀾嘆了口氣,說:「老楚啊,你死了,沈某怎麼辦?沈某活了大半輩子,只有你這麼一個摯交,為了沈某,你也得活著啊。」
楚澤鶴目光無神,直愣愣的看向紗帳。
沒有楚執,他要怎麼活著,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執被虹勝焰殺掉的那一刻,還清晰的在自己腦海中印著。
不知道為什麼,楚澤鶴當時很冷靜,很無所謂,心頭空蕩。他只覺得有一種不真實感,扭曲了,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虛妄的幻影。
他面無表情,甚至沒有費心去看那道致命的傷口。
直到虹勝焰逃跑,他呼喚楚執的時刻,還以為楚執和往常一樣站在他身後。
無人應答。
楚澤鶴才意識到——剛才虹勝焰刺楚執那刀,是致命傷。
他愣在了原地。
然後他去找楚執,在血泊中慌了手腳。
「會死嗎……」他手顫抖著去捂那個傷口,語氣卻平靜得詭異。
楚執本來已經面如死灰,看到他來,好像突然好了起來一樣,淡淡笑著說:「屬下的雙手刃,是主上賜的。」
他當時表情,就好像回憶起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一般。
那是楚執五年來第一次這麼開心的對自己說話。
說出的卻是最後一句了。
楚澤鶴抱著他的身體,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只能感覺到那具身體奇蹟般的在他面前閉上眼睛,奇蹟般的沒了呼吸,又奇蹟般的冰涼下來。
埋葬那具身體的時候,楚澤鶴總覺得自己埋的是個活人。所以他埋完後,過一會兒就會用手把土挖開,仔細觀察楚執的臉,就是為了看看楚執會不會活過來。
這個遊戲重複了好幾天,直到某一刻,楚澤鶴再也不會挖開土。
他在楚如泉的目光中,乖乖的立起楚執的墓碑,乖乖的把自己打理乾淨,乖乖的將自己最重要的一部分留在三尺之下,和楚執永遠待在一起。
自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走出來過。
甚至現在,瀕死之際,躺在床上,楚澤鶴還覺得楚執就站在他往常站著的門口,只要自己一喊就會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