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可是妈妈最爱的宝贝。”
温容温声细语,听上去正在哄许宁。
“你放心,该是你和哥哥的,一分都不会少,许愿她啊,你就当她只是借住。”
女人的嗓音温柔细腻,可每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许愿的心。
——许愿她啊,你就当她是借住。
其实温容没有说错,她确实只是借住,借住就应该有借住人的自觉,那天晚上之后,许愿更加沉默不语,家里有人在时,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
寄人篱下,如履薄冰。
她无数次回想起在四月镇的日子,贫穷但很幸福。
而这里,即使每天山珍海味,却食不知味。
吃饭的时候,她就像是个隐形人,没人愿意搭理她,许宁和许灏自顾自说着学校里的日常,逗得温容和许振海两人哭笑不已,每当此时,许愿就像个外人,完全融不进去。
而她也确实是个外人,她只是个借住的外人。
入学前的那天晚上,饭桌上,温容终于用公筷夹了个红烧鸡块放进许愿碗里,细声叮嘱,“鸢鸢明天就要入学了,好好上学,争取将来考个和你哥哥一样优秀的大学。”
“妈,这土包子能考个三本就不错了,还能上啥优秀大学,乡下教学质量那么差,她跟不跟得上还得另当别论呢!你可别寄多少希望在她身上,还是多鼓励鼓励宁宁吧。”
许灏冷嘲热讽的一段话,让许愿僵住了,小脸瞬间通红,嘴里的青菜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像块蜡似的,难以下咽。
“许灏!”
温容放下筷子,向来大方得体的贵妇在此刻有些烦躁,她望向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皱皱眉,厉声道,“这是你妹妹。”
许灏轻嗤一声,夹了块排骨放进许宁碗中,又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许宁的头,笑道,“我的妹妹只有许宁一个。”
“谢谢哥哥。”
许宁露出甜美精致的笑容,让那张漂亮的脸蛋似玫瑰绽放般耀眼。
许愿从来没有想今天这般难堪过,她浑身发寒,大脑一片空白,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她低头沉默不语,不愿抬头再看任何人,她的心冰凉刺骨,比腊月的冰雪还要冰冷。
寒冷的冬季,她曾推着小车站在学校门口卖烤红薯,冷到双手打颤,身体发抖,那种冷是身体上的冷,但也异常满足。
而眼下,她感到头皮发麻,恶心想吐。
饭后,温容敲响许愿的房门,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桌上,“鸢鸢在学习?”
声音轻柔如晚风缓缓拂过,带来一片宁静。
许愿没抬头,也未放下手中的课本,只是点点头。
“鸢鸢在安阳成绩怎么样?”
她摸了摸许愿柔软的头发,离得近才发现,这小女儿皮肤吹弹可破,一张脸小巧精致,只是有些瘦,和她刚生下来一样。
许愿对她的关心有些抵触,心里头的鼓击打个不停,她觉得自己的耳朵有些失聪,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她咽了咽口水,声音又软又糯,“成绩。。。。。。还可以。”
“不要有压力,妈妈像你这么大时,成绩也比较差,后来高三的时候妈妈努力了一把,靠上了大学,凡事都有可能,不要有压力,遇到不会的难题,可以问宁宁和灏灏,他们两个虽然比较骄傲,但成绩确实还可以的,灏灏当时可是考了全省前一千呢!宁宁,也是学校前二十呢!”
她的语气柔和且骄傲。
许愿抬头,看见温容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染上温和笑意,眼角上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眼皮跳了跳,许愿低头拿着笔在课本上随便画了画,然后点点头。
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对妈妈说了。
女孩默默叹了口气。
妈妈,你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你怎么知道我成绩差,你了解过我吗?
温容觉得这姑娘真乖,又软又乖,跟个洋娃娃似的。
许宁和许灏被她养得有些娇惯,从来都没有像这么安静,这么乖巧和她说过话。
他们只会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耍小性子,甚至闹脾气,而不是像许愿这样,心里不高兴,也不表现出来,而是低头沉默,甚至是通过看书来发泄自己的不悦。
这样的性格,真的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极度缺乏安全感,像只被抛弃的幼鸟。
“鸢鸢,今天晚上灏灏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宁宁和灏灏被我宠得有点过头了,你别介意,开心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温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舌头僵住了,半张着嘴,一阵心虚油然而生。
“鸢鸢。。。。。。妈妈。。。。。。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妈妈只是。。。。。。还不习惯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