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馀反应倒也不慢,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刻隔空对刘据躬身:
“殿下言重,殿下有策问之意,在下受宠若惊,随时恭候大驾。”
“那就一言为定了。”
刘据笑呵呵的点了下头。
一旁的石庆见状则连忙提醒,适时中断了两人的谈话:
“殿下,如今吉时已到,陛下即将移驾前来朝见众臣群使,此事不如待朝拜之后再私下谈论……”
“丞相所言极是。”
刘据微微颔,随即将目光从安馀身上收了回来。
“……”
安馀则感觉身上的压力猛然卸去,暗自舒了一口气,低垂下目光心中思酌刘据方才忽然说这番话究竟有何用意。
经过“东莱候神”
之后,这些巫师方士最不希望接触的人便是刘据。
因为在那次事件中,刘据已经像所有人证明了一件事: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装神弄鬼!
在他面前装神弄鬼,极有可能就是班门弄斧,最终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因此刘据的所谓“请教”
,在这些巫师方士心中,便如同举起了一把利剑,伴随着极大的危机与敌意。
说心里不慌那绝对是假的……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李修善与其余齐地方士则暗自窃喜起来,甚至有些惊喜。
通过李修善的传达,一种齐地方士已经知道刘据站队齐地方士派的立场,原本他们还以为刘据是打算让他们冲锋,还想着要不要再观望一下,别到时候自己最终被当枪使了还落得一个弃卒的下场。
结果没想到刘据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开始带头冲锋。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的顾虑自然减弱了不少,已经在想如何跟在刘据身后,助他一臂之力了……
而这也正是刘据的三个目的之一。
第二个目的,则是顺势给与安馀一些心理压力。
做了脏事的人哪怕心理素质再强,一旦面临压力便难免心虚,便会为了藏住脏事去做一些备案,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至于第三个目的嘛,就要看如今的刘彻是否还具有年轻时的智慧了,就算没有,也能触一下他的pTsd,令他动一动心思……
该不会有人以为他会在这次朝会上搞事吧?
不会吧?
开什么玩笑,要知道这可是刘彻期盼了一辈子的封禅大典,现场还有那么多文武大臣和诸国使者,谁要在这次朝会上搞事,那就是砸刘彻一生中最重要的场子。
且不说这么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刘据更知一个道理,他与刘彻虽然在一些事情上貌合神离,但终归是父子,是汉室刘氏的领头人和接班人,更多的时候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句话叫做,家丑不可外扬。
他又怎会让这些外人轻易看了笑话,在诸国使者面前丢了汉室刘氏的脸,甚至间接影响大汉在诸国使者心中的权威?
因此就算有事,肯定只能在封禅大典之后再做。
“咳咳!”
见刘据只如此寒暄了两句之后,便没有了声音,刘彻也是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随即清了清嗓子,迈开大步自后殿中走出。
随后近侍跟在他后面鱼贯而出。
谒者手捧玉碟国书大声诵读,对刘彻歌功颂德,将封禅成功之事昭告天下。
这个过程中,刘彻的目光扫过堂下众臣群使,悄然在刘据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钟。
他想搞清楚刘据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刘据却始终低垂着脑袋,偶然抬头与刘彻目光交汇的瞬间,目光中也尽是乖顺和睦的笑意,什么都看不出来。
可惜这依旧不能令刘彻彻底安心。
他不由又想起了苏文刚才的报告,心中心虚的同时微动:
“这个逆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莫名与安馀如此搭话?”
“可苏文才刚刚现霍嬗的饮食有问题,此事应该尚未传开,毕竟就连那宫人的离奇暴毙,朕也下了禁言令,避免这场封禅引人置喙,这个逆子应该也无从知晓……”
“慢着!”
“这个逆子是不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朕什么?”
“他曾在泰山之巅见证了朕与霍嬗的借寿礼仪,虽然朕没让他靠近,但这个逆子素来聪颖若妖,还曾去过南越国,或许见过这样的礼仪,即使远远看着也已经有所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