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二楼,是一个小厅。一位像极了苏西坡的中年男子,正在给女人开处方。还有一个帮手样的男子坐在一旁。
直到那女人拿了单子离开。领我上楼的人对中年男子说:
“大哥,这是弘一道长的徒弟。”
中年男子伸出手:“欢迎欢迎。我爹昨天就说你们要来。”
“我叫万山红。”
中年男子说:“我叫苏醒。”
然后对帮手说:“叫九号。”
“没打扰你吧。”
“没事。”
我问道:“为什么要到楼上看病呢?”
他没有回答我。好像入定了一样。
我有些尴尬。帮手也不说话。一会儿,上来一个男人。
苏醒对男人说:“耳鸣,健忘,头晕,莫名烦躁,容易脾气,腰膝酸软。是不是?”
男子说:“全对。我看了好几家大医院了,总是治不好。”
我耐闷,当医生的不望、不问、不闻、不切,病人坐下就直接说症状,这病是怎么看的呢?
我正想着,苏醒拖起长长的调子:“枸杞子25克——,山药5o克,粳米1oo克……”
帮手样的人在处方上写,写好递给病人。
苏醒叮咛道:“大火煮开,换小火煎,早晚各一次。连服七天。”
帮手说:“下面没人了。”
苏醒抱歉道:“对不起啊,病人有的是赶几十里上百里路来看病,为了让他们早点回去。怠慢你啦。”
帮手泡了茶端给我,然后下了楼。
我说:“没事,本不该来打扰你。只是这木楼梯,我觉得好奇。”
苏醒呵呵一笑:“此乃我家祖传,学徒时,在楼下看病,看满十年后,再到楼上看。楼上看不准,改行去抓药。我家三兄弟,现在就我在楼上看。”
我还是没弄懂,问:“为什么要到楼上看?”
苏醒哈哈大笑,笑得我无地自容。
他说:“你是第一次来我家,不知道乃在情理之中。我家的规矩,就是坐在楼上,听病人上楼的脚步声,就要判断他患的什么病。”
啊?我有些失态了,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苏醒说:“应该吃饭了,走,我陪你下去。”
席间并无大鱼大肉,除了炖鸡,炒蛋,煎豆腐之外,就全是些山货——鲜木耳,地皮子,紫菜,吊瓜……我想,这些菜可冬天没有啊。
苏西坡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说道:“我家不买市的,自己弄了个大棚。放心吃,小万。”
席间,苏西坡对师父说:“药嘛,你就回去抓,我这里缺一味。市里数江西国药店的货最纯正。
其次,参一定要白参。红参入血,白参入肺,我写清楚了,但有的店子不负责,只要是参就行。”
我才知道,师父是来开处方的。
回程路上,我关心地问:“师父,您有鸡盲症?”
师父没有回答。一旦师父没有回话,就证明我是一条猪,甚至比猪的智商还差。
一路无话。
那师父来拜访苏西坡,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