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期起这封信写得很长,季凉看这里的时候,许安归已经端着鸡汤从里面出来,来到她的面前,帮她吹凉。
“许景挚厚葬了你兄长……你母亲在大相国寺边上的乾静庵出家了。”
“嗯。”
许安归应了一声。
“许景挚召回了郭怀禀,郭睿明,升了李涵为尚书令……哦,封了陈平为镇北将军,统领北境军。”
“张嘴。”
许安归把一勺送到季凉嘴边,季凉张嘴喝下,又道,“你父亲自从去了别宫养病,身子一日强过一日,似有好转。邹庆跟过去伺候的,很是妥帖。”
许安归没有应声,但是在仔细听着。
季凉看了一会又道:“解家满门抄斩,惠妃自戕……赵皇后迁出后宫,跟着你父亲一起去了别宫……”
“别再看了。”
许安归不耐烦地把季凉的手中的信抢过来,丢在桌上,“自己喝。”
季凉接过汤碗,问道:“真的不想回许都了?”
“皇叔那个人,无牵无挂,足智多谋,不用你我替他操心。他瞒着我,与父皇、兄长谋划了整件事,把整件事都做得严丝合缝,可见是个当大任的。”
许安归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暮云峰青山白雪,沉默了许久才回眸,看向季凉,“我想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
季凉喝了一大口点头问道:“想好了?”
“北寰舞,舞乐的舞,北寰言,言论的言。”
许安归问道,“如何?”
“言、午……许。舞取午的谐音。”
季凉摸着自己的肚子,“你是不想他们落入无谓的纷争,才希望他们跟我姓的吗?”
许安归看向远山:“皇族的身份太重,我希望他们安康,快乐。”
“你说你的外祖父愿意来暮云峰小住吗?”
季凉问道。
“若是来教舞儿与言儿,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好……我想吃山上的春笋了……”
“我现在去采。”
“还想吃兔肉。”
“嗯。”
“还想吃酸梅……”
“好。”
许安归一一记下,走过去,轻啄季凉的额头:“等我回来。”
季凉贴上去轻啄许安归的唇:“等你回来。”
季凉指了指旁边的琴:“我想弹。”
许安归把她抱起,放在琴边,帮她盖好腿,便背上竹篮,去挖笋。
身后有琴音飘散在谷间,似山语低吟——
昔年铁马归来,不及城门之下,滔天怒火。
千万将领,化作悲凉血影,葬于雪尔,魂无归处。
万城静肃无语,黎民奈何殇秋?
是家国天下之错,还是万世苍生之过?
一个血染江山的执念,一个气阔苍野的期望。
八年之期归来,立于暮云青山,俯瞰山河表里,一瞥乱世权谋。
待万圣归一,江山永寂,繁华落世,春雪消融。
谁与我共赋一曲,叹缥缈凡尘,天下长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