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十分模糊,但冉初夏只需知道,对方望向的是自己的方向,这就已经足够了。
《蓝色镜子》播放完毕,冉初夏的泪水早已无声落了满脸。她拭去脸上晶莹,转过头去朝程雁听笑得明媚。
程雁听自然注意到了她擦泪的这一小动作,知道她是将电影看进去了,才会难过到落下泪来,不由心头一动。
“不管看多少遍,还是特别难受。”
冉初夏向程雁听解释,也不忘赞叹一遍,“这部电影真的太好了,大学的时候我就看了很多遍,现在看还是觉得特别好。”
望着冉初夏那双透着浓浓欣赏意味的眸,程雁听本以为她接下来将会夸赞自己一句,内心忐忑又期待。
不过,他似乎以为错了,冉初夏所夸之人完全与他无关,“吴闻导演真的好会拍啊,他真的太厉害了。”
所念所想落了空,程雁听却不觉失落,对于吴闻,他亦有太多的感叹,“是啊,当时他教了我太多东西,也是他愿意相信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我,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不过,他虽在这边夸赞吴闻,但之前吴闻又邀他合作,他却婉拒了那个剧本。
一方面是这部戏三月底就要进组进行剧本的讨论,他虽在一月就已杀青,却还想再休息一段时间,另一方面是剧本里那个角色他演过类似的,于是便拒绝了吴闻。
那个角色是搜救队的一员,在地震、海啸、泥石流等一系列自然灾害生之后,他们需在第一时间投入到救援任务中去,容不得半点耽误。
而他之前体验过一个差不多的消防员角色,所以剧本还没到手,只是听吴闻谈起男主角的背景设定,他就直接拒绝了。
“小雁听也演得很好。”
耳边传来略带俏皮的声音,就好像是故意开口说了这一句。
程雁听不由怔住,一阵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自己的名字前还有一个“小”
字。
“嗯?”
他将眉心微扬,丝毫没有遮掩眼中的疑惑,“小雁听?”
冉初夏坚定地点了点头,若是程雁听没有看错,那一刹那自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程老师,你没有听错,十六岁时的你,都还没成年呢,那不就是小雁听吗?”
尽管有些奇怪,但当这三个字从冉初夏口中被说出时,他更多还是觉得可爱与有。
“那现在是?”
程雁听露出期待的神色。
而这一次,他又再度有了错误的猜测。
“现在是程老师啊。”
冉初夏不假思索地回道。
这个答案出乎程雁听的意料,不过想想真是好笑,他竟傻乎乎地以为冉初夏会说“小”
的反义词,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见程雁听不说话,聪慧如冉初夏,早已猜到他的心思,“程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说大、雁——”
她刻意抬高声调一字一顿地说话,最后一个字却并未说出口,而是拉长了“雁”
这个字的尾音,听来就好像她原本想说的就是大雁。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说下去,那是因为她在逗程雁听玩时,视线全程没有离开过对方,因而看到他原本平静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度逐渐变换神色,即便仍在浅浅地笑着,笑意中也明显带了几分羞赧。
冉初夏脑子里顿时跳进来一连串词,似乎刚好可以被用来形容程雁听——某只生长在北方一撩就会害羞的雁。
她没有将这个突然之间蹦进自己脑中的想法告诉程雁听,也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只是点到即止,不想让程雁听因这个奇怪的称呼而感到尴尬。
“程老师,你能再给我讲讲小雁听的故事吗,虽然我从访谈里听了吴闻导演的选角故事,但他只说是试镜试出来的,还有更多细节能跟我说说吗?”
程雁听清楚,吴闻的确是这样说的,他们整个团队的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唯独程雁听自己还从未在公开场合中主动提起过这件旧事,别人若是问起来,他也会按照那个说法来说,从不展开细说。
如今冉初夏让她展开说说,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十余年来,这个秘密一直只有他们内部的人知晓。他之所以能出演这个角色,其实……跟试镜没什么关系,他确实试过镜,最后入选却是走的后门。
他低下头去,想着恐怕自己在初夏心中的形象大概是无可避免地要生一些比较大的变化了,第一部戏自己竟是走的后门。
程雁听的沉默让房内瞬时安静下来,原本情意盎然的氛围也有了些许微妙变化。
冉初夏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忽将话题一转,“程老师,已经挺晚了,我先去洗澡吧。”
“好,去吧。”
此时的冉初夏已经起了身,程雁听目光跟随着她抬高,他想了想,还是承诺道,“初夏,晚些时候我跟你说说我试镜的细节。”
从他眼里,冉初夏看到一片温柔深沉的大海,她点点头,转身收拾东西前往浴室。劳累一天,她可要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夜幕已沉,冉初夏与程雁听已各自整理好一切上了床,分别靠坐在床头,一人一侧。
程雁听特意去向宾馆里的服务员多要了一床被子,与冉初夏两个人一人一条分开盖着。不过两个人此时仍靠在一起,冉初夏被程雁听轻轻搂于怀中,倚靠在他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