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是‘铛铛铛铛铛’!”
饮酒兴起,汉子将面前几案抱在怀中,把条桌当作无弦的琴弹,边弹边唱。汉子用脏手咚咚叩击着桌面:
“吾庐乃在柴桑南麓,
匡庐之阳,
贮书三千孔佛庄。
留云缀绮窗,
引水入山塘。
庐因岭势芳径密,
篱纳竹阴园色长。
三月好春光,
推门绕圃看斜阳。
蝶忙莺懒山桃乱,
春风一场,
春八十场,
问尔能观人生几度芸薹黄?
濯足谷涧惊白鹭,
解衣花壑挂紫篁。
松风朗月岂用半文买?
一吟一醉笑侯王。
一峰望天下,
携酒追岚阳,
寸石寸土有行藏:
黥面人跃马;刘阿季横枪;
周公瑾点将;诸葛亮吊丧。
千古功名都何在?
茫茫。
琴书寄傲家返岭阳路,
五柳迎,
鹧鸪叫,
对风对月不用断人肠。”
浊酒一瓮,狂歌之曲不成曲,汉子酣然睡去。刘裕无语,打问不到想打问的东西,却不能让这位参军大人不语。把住汉子的两肩,筛糠般将他用力乱抖。抖醒了汉子,刘裕道:
“听歌中所唱,使君是九江郡人?”
“正是……正是九江柴桑人……春天来啦。庐山山下的三分野田,料也没人打理;杂草虽多,挡不住去年的种子萌出芽来。再过半个月,新苗在南风下张大了翅膀,有明月伴我锄禾归来……炊烟袅袅升起,春燕不嫌我门庭荒芜,与我一道重归旧巢——宅前的杨柳贮满浓荫,床上的清琴蒙着尘土,墙上挂两只羊羔大小的葫芦,一只装米,一只装酒……”
“够了!”
刘裕听烦了这不着四六的酒话,忍不得厉声大喝,惊得舱外黎初和几个兵丁快步跑进来看。刘裕挥挥手,打旁人离舱,扭头再看,这汉子又沉沉睡去。
轮圆了一个大嘴巴上头,汉子再次醒来重睡。刘裕道:
“使君在江陵的西军大营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