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顾之羲正紧紧盯着那张沉晨幼时的照片。
“咔哒”
一声,玻璃门合上。
“咔哒”
一声,像是什么闸门被打开了。
顾之羲的记忆在复苏。
他眼前的视野逐渐变矮,像是变小了。
一个画面逐渐清晰。
是遍地的鲜血,倒翻的汽车,警示灯闪烁的救护车,担架,医护人员,还有被抬上去的,血肉模糊的人。
一眨眼,他又出现在医院。
他静静地等待包扎。
包扎完,“你先好好躺着,休息一下。”
有大人怜悯地对他说,接着步履匆匆走出病房。
过了一会儿,他也走出了病房,看着身边无数大人来来往往,一时有些茫然。
病房门口,刚才照应他的大人背对着他。
“车祸”
、“夫妻俩没抢救过来”
、“就剩下他”
、“家产”
等等字眼在耳边回旋。
他面无表情朝反方向走去。
一路到了花园,耳边依旧吵吵嚷嚷,突然——“哥哥。”
一道清脆而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破开了翻滚的嘈杂,精准地送入他的耳朵。
他转过脸去,看到了一个个头还不到他胸口的小团子,大概三四岁。
没有说话,先听到路过的病人逗她:“小沉晨,吃饭了吗?”
小团子笑眯眯地挥挥小胖手,向她问好:“好大两碗,全都吃光光啦!”
说完拍了拍鼓鼓的小肚皮。
对方哈哈一笑:“真是个乖宝宝。”
小时候的沉晨,有着雪一样白的皮肤,血一样红的嘴唇,乌木一样黑的头发。就像童话里的公主。
陪着住院的妈妈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她到处交际,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打完招呼,她没有忘记眼前的小少年。
“哥哥,我想告诉你,你的手,流血啦。”
小沉晨指了指他手臂上被染红的绷带,捂着嘴轻声说。
好似声音会化成实体,压在他的伤口上。
顾之羲依旧静静地看着她。
“哥哥,疼不疼?”
她认真地看着他,奶声奶气问。
但他动也不动,也不回话。
小沉晨定定地看着他,小手纠起,冷不丁说了句:“哥哥,你好可怜。”
“你是个受伤的哑巴。”
顾之羲心底有点想笑,但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
“爸爸说,宝宝要帮助弱小。”
沉晨板着小脸,将他归类为需要帮助的残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