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火攻心,伸手就去抓他的袖子,逼迫不聽話的小孩似的:「走?,必須去。」
指尖觸及昂貴西服面料的剎那,鞏桐驟然打了一個?激靈。
她十分懷疑江奕白得的是?病毒性流感,還是?傳染性最強的那一種?,她已?經?慘遭傳染,把容量有限的大腦燒成?了碳灰。
她居然完全忽略了眼前人的身份,江奕白可不是?她下面那些可以隨意安排,乖乖聽令的組員。
鞏桐正想放手,抓緊時間補救一聲「抱歉」,一動不動盯了她半晌的江奕白卻邁開了腳步,緩慢跟上了她。
鞏桐愣住,指腹不自覺在他的衣衫上摩挲了一下。
附近那些經?理也?看?得目瞪口?呆,左右傳遞眼神。
鞏桐更加感覺掌心貼合的布料的滾燙,手指徐徐鬆懈,試圖放開。
奈何江奕白皺起了眉峰犀利的劍眉,暫停了腳步,用一雙早已?被強勢病魔折磨得模糊的眼睛瞅著她,似是?傳達不滿,無聲催促。
鞏桐心下一跳,不敢再鬆手,一路將他送上了車。
她清楚他身邊缺什麼也?不會缺人,打算就此離開,那些緊隨其後的經?理卻勸:「小姐,您沒什麼要緊事情的話,和我們江總一起去吧。」
「江總似乎會聽你的勸。」
江奕白靠去汽車的後背,痛苦難耐地閉上眼眸,卻似本能地反手一握,抓住了她運動外套的袖子。
鞏桐惶恐,使勁兒想要抽出來,奈何發現無能為力,面料被他越拽越緊,整隻袖子都快遭了殃。
她及時拉住險些垮下肩膀的外套,無可奈何地盯他幾秒,短嘆一聲。
著實令人意想不到,有人平常西裝革履,冠冕堂皇,一生病就退化成?了小孩子。
鞏桐完全拿一個?病人沒辦法,默念兩聲「好人做到底」,又一次坐上了江奕白的頂奢賓利。
幾位經?理有膽子做說?客,卻不敢貿然把自家大老闆全部?交給一個?普通合作方,幾輛汽車有地追在後面。
抵達距離最近的三甲醫院,江奕白臉色又白了幾分,上了幾重?可怖烏紫的雙唇緊緊壓成?一條線,強忍著一般。
他的體力明顯下滑得更嚴重?,腳下虛浮,全靠一位人高馬大的經?理攙扶。
但他的另一隻手卻相當執著,牢固地團住鞏桐的衣袖。
鞏桐垂眸看?看?他落在自己淺灰衣料上的蔥白手指,甚至想過既然他這麼喜歡抓這件衣服袖子,乾脆脫下來給他。
然而念頭一轉,不到十月的季節還未迎來強降溫,哪怕鞏桐再怕冷,裡面也?只穿了一件配套的運動內衣,萬萬不敢在公共場合隨便鬆散外套。
她只得由著他,小步跟在他身側。
在急診科走?過一圈,測出江奕白高燒到了三十九點八度,醫生結合他近期混亂的作息,安排了輸液。
他應該也?相當睏倦,躺去病床沒多久,輸著輸著液就合上眼,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幾個?經?理相互看?看?,不約而同地退出了病房。
鞏桐坐在床邊,聽見江奕白的呼吸聲漸漸歸為平緩,耐心地等了許久,確定?他果真是?睡著了,再次嘗試去掰他的手指。
睡熟狀態下的江奕白再也?沒有那股孩童式的執拗,手指變得尤其軟,鞏桐輕輕一使勁兒,便拿開了他的手,毫不費力。
外套總算是?得以解放,連帶著她這個?人也?能夠擺脫束縛,徹底脫離這間病房,遠離眼前的男人。
然而鞏桐起身給他蓋好被子,見他在睡夢中無意識擰起的眉頭,仿佛萬分痛苦一般,她又沒來由地回到了原位。
急診科素來是?一家醫院最為混亂莫測,嘈雜的科室之一,外面人滿為患,喧囂難止,反襯得幾平米的病房內部?異常安靜。
鞏桐默不作聲地坐在陪護椅上,詳細打量江奕白現如?今的睡顏。
突地,她耳畔炸響了他很久以前說?過的一句話。
十六歲的少年懶洋洋趴在趙柯的座位上,撲閃惺忪的睡眼,拖著懶倦嗓音對她說?:「下次隨便打擾。」
那是?鞏桐第一次幸之又幸,和他做過短暫的同桌,細緻看?過他熟睡的模樣。
當時她聽見這句話只覺得訝異,自知機會難得,不敢奢求真的會有下次。
如?何能想到,她當真會再一次受到眷顧,擁有近距離地,無所顧忌地待在他身側,看?他沉入夢鄉的機會。
哪怕回一望,已?是?十年之久。
而今的江奕白和高中逃離班隊活動,跑來十三班閉目小憩的時期相差太?多,那時的少年縱情而為,無所憂慮,夢鄉肯定?安然無恙,俊朗的眉目完全舒展,纏不上一絲一毫的煩愁。
不似現在,他的眉心越鎖越緊,如?同有千萬愁緒圍追堵截,縱然是?躲避現實逃進睡夢,也?無法得到庇佑,獲得自由喘息。
江奕白的睡相也?不再老實,除去輸液那隻手,其餘四肢不時就在挪動,甚至大力踢了一次被子,一雙又直又細的小腿露出來大半。
他不過是?在醫院輸液幾個?小時,用不著換病號服,身上還是?自己的西服褲。
不知怎的,他不經?意的動作捲起了垂順的褲腿,顯露一截冷白皮膚。
鞏桐重?給江奕白拉蓋被子時,隨意一瞟,注意到他左側小腿蜿蜒一道刺目的舊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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