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陛下是怀疑我当初怂恿沈源出兵吗?”
6惟:“不,如果您所言非虚,而沈源那边也没有说谎,那就说明这中间出了问题,背后有人做鬼,幸好殿下吉人天相,平安无事。所以陛下让臣来询问公主,也是希望能调查清楚,找出真凶,此人很可能还隐藏在暗地里,随时有可能再度出手,甚至对公主不利。”
公主面露迟疑:“那李闻鹊……”
6惟道:“沈源死后,陛下提拔了沈源旧部李闻鹊,命他继续镇守秦州,李闻鹊让人伪装商贾往来中原与柔然之间打探消息,恰逢柔然大利可汗暴毙,柔然内部生乱,李闻鹊得知消息后上报朝廷,此时陛下又收到殿下您的亲笔信,觉得大好时机不容错过,方才命李闻鹊时隔三年,再度出兵。”
朝廷原是想着打一场胜仗,能借此震慑柔然,令边陲安生几年,没想到柔然几方势力相持不下,面对中原大军,竟谁也不肯联手御敌,甚至互相扯后腿,大难临头还鸡飞狗跳,最终导致节节败退。
李闻鹊则趁机率领大军直捣王庭,竟差点就将柔然灭了族。
但最后也没有族灭,因为柔然毕竟凶悍,敕弥带着部将杀出重围,从柔然王庭一路跑到东面去了,还建了个东柔然,号称自己才是柔然正统,只不过势单力薄,苟延残喘,目前不足为患。
如今这场胜利,正是大璋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胜,不仅天子众臣扬眉吐气,张掖郡周边百姓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得享太平。
连带和亲的公主,还能回来。
前几任皇帝曾经的屈辱,如今都将成为当今天子足以写入史书本纪里的功绩。
听到这里,公主松一口气。
“照这么说,李都护应该是可信之人了。”
她露出笑容,眉眼弯弯。
“这些年我远离中原,对这些家国大事亦是一知半解,多亏6少卿不厌其烦为我讲述。”
6惟似乎想从公主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端倪。
但是没有。
公主虽然在塞外待了十年,笑起来却有种天真的温柔。
“殿下此言差矣。”
6惟收回目光,面色淡淡,一脸公事公办。
“虽说下官不该妄议上官,不过臣职责所在,必须提醒殿下一句,昔日冒沈源之名写信给您也好,今日大庭广众刺杀您也罢,真凶一日未水落石出,就人人都有嫌疑,还请您小心为上。”
公主微微露出一丝苦恼:“我知6少卿良言,但此去京城万里迢迢,也不知今日之事是否还会重演,只怕防不胜防。”
对这位公主,6惟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
但两人第一次单独会面,似乎已经过于“交浅言深”
。
他现在是一名沉默寡言不通世故的大理寺少卿,再聊下去,就会让人觉得古怪了。
所以6惟适时起身。
“时辰不早了,殿下还请安歇,臣告退。”
“我送6少卿。”
堂堂公主,竟也没有架子,真就起身亲自相送,把6惟送到花厅门口。
6惟在京城时,公主和郡主也见过好几位,有当今天子的女儿,也有皇帝兄弟的姐妹女儿,她们也许性情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
这位隆康公主,不,邦宁公主却不同。
她平易近人,谈吐可亲,像一位礼数周到的闺秀,而多过于公主的身份。
也许是塞外风霜过早摧折了她的傲气和腰骨。
风寒月明,朗朗冬夜。
6惟走出官驿,6无事还在外面等他。
“郎君。”
6无事对公主也很好奇,更好奇他们两人刚才单独谈了什么,忍不住问,“今日公主遇刺,您可有头绪?”
6惟看他一眼:“两名刺客招出什么了?”
6无事:“死了的那个,从他身上搜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的是两个柔然文字,覆罗,这是柔然里面某个小部落的领官职,相当于中原的地方官。活的那个,我刚刚去问过,至今没有开口,李都护那边还在审。从他们白天的身手和所携带的兵刃来看,也都有很明显的柔然印记,唯独长相是中原人。”
6惟:“你怎么看?”
6无事:“这些年柔然来边城烧杀抢掠,每次都没少掳掠中原男女过去充作奴隶,据说女子里头有被柔然贵族看上的,即便生下儿女,后代也为奴隶,有的还会被从小培养为死士,在打仗时冲锋陷阵。虽说搜出令牌太明显了,但这两人容貌肖似中原人,而举手投足皆为柔然行事,倒也能说得通。”
6惟:“这么说,你认为刺杀是柔然人干的?”
6无事想了想,答道:“敕弥带着人逃去盛乐之后自称可汗,他们肯定恨极李闻鹊把柔然灭了,怎么都要找机会报复的,公主如果出事,那李闻鹊就难辞其咎了,再大的功劳也会被抹平。”
6惟:“那为什么敕弥不能直接刺杀李闻鹊,而要杀公主?他绕了一大圈,让李闻鹊背个失职的罪名有何用?”
6无事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