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银枝先生,在相遇之前我们便彼此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这是一种奇妙而值得珍惜的缘分;能够帮到您,我也非常高兴。不过,与您一样,我也有个问题想要问您,我很奇怪,您是怎样进入这里的?”
*
银枝在入梦之前可没有经过白日梦酒店的那一层审核,他几乎可以说是直接穿透了家族在梦境中的匹诺康尼之外包裹起来的那层庇护墙而来的。
他没有被家族拦下——这很正常,因为此时的家族成员们十有八九都被扔进了雾青的游戏沙盘中,虽然仍然有一整套完备的演算机制,但是雾青究竟是无法用欢愉的力量完美模拟同谐力量的。
况且,那只名为何物朝向死亡的忆域迷因,不也有着让人从匹诺康尼的美梦中穿梭去其他地方的能力?
也没有经历过入梦池的那一番准确的梦境转换。
这好像就有一点点问题了,毕竟哪怕是在匹诺康尼拓荒史上的记录中,说的也是囚犯们在喝下了苏萨先生提供的最原始的、含有梦见草这一味草药的苏萨水后,才能比较稳定地从联觉梦境中看到美好的幻梦……
至少需要先闭上眼睛?
而银枝既然是在驾驶着飞船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一直都非常清醒也非常专注。
他是什么时候入梦的?
或者说,梦境和现实之间,到底还有没有一层明确的分界?
银枝:“……什么?我以为这里就是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抱歉,我一直在银河独行,也鲜少靠近享乐之所,因此只是知道白日梦酒店是一座直接建造在宇宙中的巨大酒店,却不曾想过……它四周可能没有相应的配套建设。”
银纸皱眉:“奇怪,我并未感觉到现实和梦境之间的转变,我认为……我非常清醒。”
“是的,这就是问题。”
雾青先前将感知蔓延出去的时候获得的感觉也是相似的。
她转头看砂金:“公司对匹诺康尼的了解应该不少,关于这一点,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砂金:“有,比如说匹诺康尼藏着一颗星核,而家族确实也在用那颗星核做为整个梦境的供能核心,原本我也想过要不要利用这一点,但是,很显然调查星核可比调查死亡的难度要高多了。”
“另外,如果和当前的情况有关的话,还有一条不算是情报的情报——我想,这条信息应该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堂而皇之,非常公然地说给了所有人听的。”
“匹诺康尼所处的阿斯德纳星系,位于历史上忆质泄露的九大孔洞之一附近,喷涌而出的忆质强烈地影响了这里。虽然不管是家族还是流光忆庭,此时都对忆质到底对当时的阿斯德纳星系造成了怎样的负面影响闭口不提,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放任大量忆质涌入现实绝对不是好事。”
“要是去太阳的时刻,还能在那儿的博物馆里看到家族自己留下的记录:受到流光忆庭的雇佣,公司派出一群重刑犯来到匹诺康尼回收忆质,而因为长时间浸泡在这样的忆质中,囚犯们才会愈发苦不堪言。”
砂金轻声说:“当年是有公司派出罪犯来回收那些忆质,然而如今,忆质仍然源源不断地从阿斯德纳大孔洞中喷涌而出,甚至我们方才看到了在流梦礁的‘天空’中就存在着这样一颗忆质的孔洞,那么现在,都是谁在回收那些忆质?”
家族的工人确实有工作辛苦的,但他们都是在为改造梦境而辛苦;流梦礁那边就更是如此了,大家的生活都比较宽松舒适。
那么是谁在干这份苦工?
那么大的一项工程,当年需要成千上万的囚犯来完成的工作,总不至于到了如今就只需要一两个人就能完成吧?
砂金:“或许,忆质已经彻底影响了现实,梦境和现实的边界变得模糊也是完全能够发生的事情,记忆确实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认知,心绪表盘就是这样。”
雾青彻底坐直了,她的表情严肃到了一个先前几乎从来都没有到过的程度。
“也就是说,或许现实中的白日梦酒店,也已经不再是完全的‘现实’。”
砂金耸耸肩:“很有可能,不过,因为它到底还是基于现实存在的,所以我想,它也没有那么彻底的梦境化——况且,我们需要先行证明这一点,然后再思考,家族放任忆质这样肆无忌惮地吞没周遭,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雾青抿了下嘴唇:“好,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分工一下?需要关注的方面有点多。”
她非常自然地将银枝拉入了团队:
他是一位诚恳的纯美骑士,切实地用自己那救死扶伤的行为证实了他的可靠、可被信任程度,况且还有星穹列车这个堪称银河中最大的金水的势力在背后为双方做着担保,因此只是在最简单的互相证明身份之后,双方就快速地达成
了暂时可以结盟一下,共同解决面前这个突然因为银枝的出现而被撞到了台前来的问题。
况且,一路上连救三十几个生命的行为可以为他的道德品行担保,他绝对是那种乐意为了大家的安全熬夜加班的类型。
而到了此时此刻,游戏沙盘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了,它不完全只是给大家一个回档的机会,更是一个能够让雾青像是用渡鸦监控着整个匹诺康尼的家伙一样,查阅所有人嫌疑的监控摄像头。
雾青做了个非常、非常深的呼吸,双手合十:“我会尽量将沙盘的边界再往外拓宽出去一点的,除此之外……我会在梦境中寻找不对劲的因素……呼,这件事违法乱纪的感觉太重了,我感觉做起来……怎么说呢就是很不道德。()”
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在所有人身边放监控摄像头和监听设施的行为的确非常不道德啊就是说……仙舟多年义务教育教出来的一颗根本没怎么被打磨的良心此时在雾青的胸膛中隐隐作痛。
但确实,这是非常必要的、必须做出的牺牲,因为拖延下去诚然也可行,游戏沙盘只要一直维持下去,那么不管打到了多烂的结局,都可以靠着直接重开解决问题。
机会是无穷无尽的。
只是,对方看起来也确实有藏着的一手,在她还没能悉数掌握的角落,一些力量藏在了梦中的匹诺康尼、“现实?()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中的匹诺康尼,甚至是……更外部的地方。
所以拖延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最好是尽快解决掉这边的问题,然后靠着在游戏沙盘里面刷出来的一周目经验,速通然后团队作战解决埋藏得更深的问题。
雾青的脸上出现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握住了。
砂金说:“监听监视么?这份活公司干多了,我倒是没有你那么高的道德水平,就让我来吧。而且我比你更知道应该怎么抓重点,有些人在梦中的一言一行,是完全不需要监视的,不考虑他们,良心受谴责感会好很多。”
雾青盯着那只手看了一小会儿,直到银枝也在一旁插嘴:“虽然此行并不符合纯美,但如果这是必要的牺牲,那请让我来完成——痛苦也是纯美的试炼。”
她短促地吐出一口埋藏在肺腑中的浊气,快速地“呼”
了一声,随后将搭在手腕上的手指掰了下去:“别闹呢,不能你来的。”
“你还没成令使呢,况且你的基石还碎得差不多了,这个活你干不了,银枝先生也干不了,只能我来。不过,我可能确实需要一些帮助——你得告诉我,我需要着重注意的是哪些人。”
开玩笑呢,让砂金来的话,他多坚持上几分钟后大脑就该烧了,银枝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