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气道:“也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来这么大的气性,油盐不进的,中午我好好和她谈谈,把我噎得胸口闷到现在。”
何世恒鼓掌大笑:“该,叫你成日里说我,如今也有人治你了。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跟个老古董一样,真是急死我了。”
展怀迁嫌弃地别过脸,懒得再说什么。
何世恒问道:“你方才又为何叹气?”
展怀迁长长一叹:“玉颜的事,妹夫快不行了……”
傍晚,展敬忠下朝归来,因孩子们明日进宫谢恩,他有些话要嘱咐,便径直往观澜来。
走到近处,就听见前头热闹,展敬忠不禁停下了脚步。
“老爷,要不要奴婢先过去,这样吵吵闹闹,实在不成体统。”
大院里的嬷嬷尴尬地说,“这些日子,张嬷嬷也越不管事了。”
展敬忠却笑道:“不好吗,家里不再死气沉沉的,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嬷嬷说:“是啊,其实奴婢也觉着挺好,只是……”
展敬忠继续往前走:“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日子,就算老太太那里容不下,也让他们自己去应付,除非出了大事。”
说着话,已经到了观澜前,但见儿媳妇领着几个丫鬟,和府里看家护院的狗玩得热闹,展敬忠也惊呆了。
“大老爷来了……”
那头有人瞧见,吓得不轻,一群人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好,罗叔也上前把狗牵到一旁。
映春搀扶着少夫人,来向老爷行礼,展敬忠关切道:“脚伤得厉害吗,明日还能不能进宫,与其御前失仪,不如告假几日。”
七姜欠身道:“不碍事,多谢老爷。”
展敬忠说:“进宫谢恩不是小事,你要仔细些。”
七姜爽快地答应:“一定不给您添麻烦,若不能走,绝不逞能。”
展敬忠看了下四周,问道:“怀迁呢?”
七姜摇头,她是真不知道,得亏张嬷嬷赶出来,说大公子去各家各府送回礼。
展敬忠嗔道:“不成体统,怎么他一个人去?”
张嬷嬷无奈地笑了,且不说少夫人脚上不便,就算她活蹦乱跳的,也不见得愿意去,这可怪不得哥儿。
大院里的嬷嬷,对张嬷嬷说:“越没规矩了,老罗是后院的人,怎么带到这里来,这么多的狗,伤了少夫人如何了得?”
七姜想为嬷嬷辩解,被映春拦下,再看张嬷嬷也冲她摇头,她忍耐下了。
展敬忠却不反感,还叮嘱罗管事:“少夫人喜欢,你们就陪着些,但要小心。”
之后又听公公说了一些明日进宫的事,没多久他便离开,张嬷嬷送了一程才回来,见少夫人还等在门前,问道:“您怎么不进去呀。”
七姜说:“我怕那个嬷嬷又骂你。”
张嬷嬷心头一暖,搀扶着孩子进门,好生说道:“您这样护着奴婢,奴婢心满意足,可不是事事处处都要争个长短。那位和奴婢并没有过节,她是大老爷的人,她说的话,其实就是大老爷不方便开口说的,您明白吗?”
七姜听懂了,感慨道:“你们活得,还真不容易。”
进门坐下,张嬷嬷要查看她的伤口,映春才抱了药箱来,就有小丫头慌慌忙忙进来,站在门口喘气说:“嬷嬷,不好了,甄家传来讣告,我们大姑爷殁了。”
第35章骂你的下场,应该不会太惨
都以为甄家二郎还能撑一段日子,没想到走得那么突然,七姜见张嬷嬷很难过,就老实在屋里呆着,没多说什么。
后来映春告诉她,曾听年纪大些的姐姐说,大小姐小时候常常和二公子玩在一起,张嬷嬷自家没有女儿,大老爷也没有女儿,她便很喜欢大小姐。
可是大小姐嫁得不好,侯爵府虽是富贵鼎盛人家,可明知道姑爷先天不足,就为了能和侯爵府结亲,祖母亲娘宁愿送她去守活寡,而如今,真真守了寡。
“四夫人是觉得,和侯爵府成了亲家,她跟着门楣也高起来,其实啊,侯爵府根本看不上他们的,只想给多病的儿子配个媳妇儿,还不能随便配。”
映春难过地说,“可怜大小姐,她才二十岁,往后的日子……”
只见张嬷嬷进来,眼睛红红地说:“老爷派人传话了,已经报到宫里,且等一会儿,恐怕明日不必进宫请安,我们与侯爵府到底是亲家,宫里忌讳大。”
不用进宫,七姜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毕竟有人没了,良心不允许她在这会儿乐呵,便安抚嬷嬷:“将来就能想法子,把大姑娘接回来了,嬷嬷你别太难过。”
张嬷嬷直摇头:“您想得太容易,甄家可不好惹,何况咱们也站不住脚,大姑娘膝下还过继了一个孩子呢,甄家不会放人。”
映春也说:“少夫人,京城里少有把寡居的姑娘接回娘家的,各府之间的联姻也不简简单单是成个亲,时间久了,您自然会明白。”
这些话不难懂,可七姜就觉得没道理,上京以来,遇到的每件事都那么压抑憋屈,这些富贵顶天的人家,原来活得那么窝囊,到底图什么?
半个时辰后,展怀迁回来了,径直去了书房见父亲,不多久宫里传出消息,免了小两口谢恩,还了抚恤给四夫人。
一家老小去正门接旨,七姜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张嬷嬷和映春换了一身体面的衣衫送出来,让她站在展怀迁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