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娟娟說顧十安最大的缺點就是喜歡恃靚行兇,十八歲的少女總愛胡亂敲著他人心門,敲開了就逃走,像極了亂摁陌生人家門鈴的熊孩子。那時候的顧十安對於美的自知,帶了幾分虎頭虎腦的憨直,是小兒鬧市攜金,逢人便要展示著,好不好看?喜不喜歡?而沈是之,是第一個說不好看的人——
他只看了顧十安一眼,淡漠說:「謝謝,不用。」再將目光放回到了屏幕上。
顧十安簡直要懷疑光線太暗,因此這個男士沒看清自己的臉。但卻覺得遇見了莫大的挑戰一般,反而更加開心起來。她噔噔瞪跑去點了熱可可,坐回沈是之的旁邊。沈是之只覺沙發軟軟陷下,她竟十分舒服地倚在另一邊扶手上,閒閒翻一本港台言情,神色嬌憨。一會兒顧十安又膩了,扔了小說,從書包里掏出課本和上次萬聖書店打折買來的牛皮紙,撲在面前的小木桌上,仔仔細細,像上中學時候一樣,將課本書皮包起來。
動作窸窸窣窣。沈是之聞到身邊人飄過來的淡淡發香,柑橘、青草混合著濕漉漉雨水的味道,餘光里,此刻她正用指尖奮力摁下牛皮紙上的摺痕,半垂著頭,脖頸修長從領口冒出來,像往外傾瀉的純白牛奶。看得沈是之幾分不自在起來。
表面不動聲色,卻瞥了一眼顧十安的課本——《民法》。
「大一」、「法學院生」,幾個關鍵詞落入腦海,模模糊糊想起來昨晚寢室熄燈會談內容,另三個舍友說入學了一個極好看的師妹,長捲髮披散,名字叫?他當時在看書沒仔細聽。
然後,他看見身邊的女孩,俯下身子,睫毛軟軟飛著,在粉撲子般的小臉上打上兩撇陰影,她信手拿了沈是之放在桌上的鋼筆,在牛皮紙上一筆一划寫了名字:「顧——十——安」
然後,他看見身邊的女孩,俯下身子,睫毛軟軟飛著,在粉撲子般的小臉上打上兩撇陰影,她信手拿了沈是之放在桌上的鋼筆,在牛皮紙上一筆一划寫了名字:「顧——十——安」
沈是之又將思緒收回到電腦的國際經濟法課件里了。
顧十安寫完了名字,低頭得逞似地偷笑,碎銀一般的牙齒尖尖,上揚的狐狸眼彎彎向下,她早偷偷看了沈是之桌上的那堆材料,心裡充斥著重大發現的喜悅與狡猾:
原來是直系師兄呀。
第三章
沈是之的微信名片安安靜靜躺在顧十安與付娟娟的對話框裡。
她在沈是之出國前一夜刪光了兩人的聯繫方式,甚至沒去機場送他。分手的理由坦坦蕩蕩,因為不能接受異地戀。躲在宿舍的洗手間裡大哭一場,洗了臉搽了厚厚眼霜,照例沒事人一般。付娟娟目瞪口呆嘖嘖驚嘆,不愧是顧十安,快刀斬亂麻。可分明郎才女貌,她都替他們不甘。隔天一群學弟學妹去T3機場送沈是之上飛機,見他也神色淡淡,付娟娟沒忍住多嘴問:「你們就這樣散了?」
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暗自用力,指節發白,半晌沈是之開口,「隨她吧。反正又跑不掉。」後半句話卻是極輕,只能看見嘴唇微啟,似說給自己聽。
握著行李箱拉杆的手暗自用力,指節發白,半晌沈是之開口,「隨她吧。反正又跑不掉。」後半句話卻是極輕,只能看見嘴唇微啟,似說給自己聽。
在一起前,沈是之就已提醒:「十安,我畢業後要出國的。」
「那又怎樣?」當時兩人在昆明湖遊船,遠處是雕花畫舫,亭台樓閣波光麗麗,顧十安咬著冰激凌歪著身子,懶懶靠在船椅上。眼睛亮亮反問他,難不成擔心沒有未來,現在戀愛也不想談了嗎?
沈是之一噎。家中教育保守,因此他對愛情一向認真又慎重。顧十安見他不響,又貼過來,冰激凌湊上前,調了蜜般親昵:「喏,嘗一嘗?」聲音甜甜,握著冰激凌的手指嫩白,見沈是之耳根泛紅不自在後仰,她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又甜又滑,一邊樂一邊說:「沈是之,莫非你這輩子,想只談一場戀愛?」
張牙舞爪,沒心沒肺。沈是之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看上了她。他習慣對自己的人生全盤掌控,然而愛情的本質卻是失控。湖面上風清,半晌,他想通似的勾了勾唇,如水溶溶,看向她:
「不然呢?」既然已經失控,此生一次就好。
顧十安不信這答案,睜大眼看他。冰淇淋化在嘴角。沈是之覺得好笑,湊上前伸手輕輕勾去她唇角殘留的痕跡,聲音溫柔話卻霸道:「不僅是我。我也要你這輩子,只談一場戀愛。好不好?」
唇被羽毛拂過,妖精最不經撩。
下一秒,顧十安一把抓了他沾了冰激凌的指尖,眼波探他,帶著壞笑對準他的指尖張口就是一咬。含在嘴裡。濕潤的觸感直達心底,沈是之一僵,霍然抬眼看她。
她見自己一舉鎮住了場面,得意起來,宣布:「那可不行。我喜歡演戲,這輩子在戲裡,可是會談許許多多場戀愛的!」
沈是之沒答,本來尚且算好的情緒,此刻沉沉落在心底。
她總說等你出國了我們再分手,現在不如及時行樂。他始終以為是小女生玩鬧,沒想到她說到做到。
顧十安的微博簽名寫的是「carpediem」,出自賀拉斯的一頌詩,翻譯成中文即是「及時行樂」。她決定解約後第一時間就將微博介紹欄「商務合作」里牟小光的手機號碼改成了自己的。小光之後再沒有主動聯繫她,雙方似乎在彼此角力,試圖等一方妥協,但耽誤的卻是她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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