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拥抱不止三秒,今夜她的举动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他不能分辨到底是什么让她那么痛苦,也不知道她因什么而困惑,只知道她的眼泪不断涌出来。他抱着她站在整个橡胶园最高大的一棵橡胶树下,她伏在他胸前哭泣,只是肩膀微微地颤抖,没有出一点儿声音,风从他们身边chuī过,带来不远处印度洋的chao声。
他想,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褚秘书订了两个相连的套房。他在她房里直待到她做好入睡准备,替她关掉卧室灯后,他在客厅里站了几秒,从柜子里取出毯子随意铺在躺椅上。她从卧室里出来,穿着拖鞋站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铺好毯子的躺椅。
他正在喝水,淡淡道:&1dquo;你睡着了我再回隔壁。”
她认真和他说:&1dquo;聂亦,我不是需要人照顾的类型。”
他也认真回她:&1dquo;你早点儿睡着,我才好早点儿回去。”
没想到最后却是他先睡着,而且睡得很沉。半夜时被渴醒,睁眼才现异样:netg上,头下枕着冰枕,右手吊着点滴。倒是没有太惊讶,睡前就觉得头沉,像是感冒,只是现在看来感冒的程度有点儿出乎他意料:从躺椅上被移到netg上,还被扎了针,居然完全没印象。
毕竟是睡眠灯,暗得仅能看清netg上一隅,不过已经足够。他现她躺在他身边。整个人都压在被子上,应该是照顾他时不小心睡着,白色的丝质睡裙被netg灯镀了层暖色调,长拂在脑后,没有将头规矩地放在枕头上,反而靠住他的肩,背弓起来,膝盖也屈起来贴住他,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大概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她会用双手握住他的左手放在胸前。
窗帘没有关上,夜色仍是漆黑,落地窗被打开一条fèng,有自然风悠悠netg边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
她会那么蜷起来也许还因为冷。
药水已经没剩多少,他小心将左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拔掉针头后将另一侧的被单揭开,然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她身量高,却瘦,抱起来并不如想象中费劲。她没有醒,他将她放在netg的另一侧,为她盖被子时她本能地侧身寻找舒服的位置。长挡住她的脸,他俯身将它们拨开别在她耳后。褪掉那些他看惯的她的表qíng,开心的、嬉闹的、逞qiang的、故作严肃的、冷静的、认真的、偶尔忧伤的、哭泣的,那是一张漂亮且安静的睡脸。
她房间的柜子里也备了男式睡衣,去浴室将身上的汗擦gan,重换上睡衣后,他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三点十五分,电子钟突然丁零零小声响起来,就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她的声音模糊道:&1dquo;点滴&he11ip;&he11ip;”两秒后像是吓了一大跳。&1dquo;聂亦你怎么自己起来了?”
他站在吧台旁扬了扬水杯:&1dquo;下来喝杯水。”
她愣了一下,赶紧下netg关落地窗,又去翻壁柜,边翻还边碎碎念:&1dquo;你这样说不定会再着凉,先去netg上待着。啊,不行,被单和被子可能被汗浸湿了,先去沙上待会儿,我给你找条毯子保暖。”说着还真找出条毯子来搭在他肩上。
他的确不知道她还会照顾人,而且能照顾得井井有条。换完被单和被子,她将他重安置到之前他躺的位置,又将水杯和水壶都放到netg头,还去拎了湿毛巾来爬到他身边要帮他擦身。他按住她的手:&1dquo;已经擦过了,我看会儿书,你先睡吧。”
忙了一阵,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很认真地摇头:&1dquo;不行,我得陪&he11ip;&he11ip;我得照顾你。”
他微微皱眉:&1dquo;不要逞qiang,我没有其他不舒服,只是刚睡醒不太困,你现在很累也很想睡觉,不用陪着我。”
好一会儿,她问他:&1dquo;为什么你可以逞qiang我不可以?”
竟然能用逞qiang这个词来形容他,确实让他很严肃地愣了一下,他问她:&1dquo;我什么时候&he11ip;&he11ip;”
她抱着膝盖打断他的话:&1dquo;褚秘书十二点打来电话,说你这一阵很累,作息很不规律。”她喃喃:&1dquo;二十八号凌晨飞美国,十三个小时长途飞行,三十号美国飞k城,十六个小时长途飞行,又从k城到我在的半岛,两个半小时车程,路况还不好。”她顿了几秒钟,微微偏头。&1dquo;其实这个约会只是我随便一提,根本不重要,你拒绝我也没关系。还有埃文斯教授那件事,你根本没必要专程去美国一趟。听说周沛出来公开了他和教授的感qíng是吗?连教授的葬礼他都不敢参加,这次他&he11ip;&he11ip;你怎么做到的?”没有等他开口,她笑了笑:&1dquo;算了,其实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看着他:&1dquo;聂亦,你做的这一切都让我很感激,我只是觉得,我并不是那么脆弱需要人时刻将我保护在温室里,所谓伤害我的东西我并没有觉得&he11ip;&he11ip;”
&1dquo;你并没有觉得它们有什么重要。”他接过她的话,&1dquo;你能那样看是好事,我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重要,之所以有必要去美国一趟&he11ip;&he11ip;”他轻描淡写:&1dquo;是因为之后有报纸给出不实报道,对我们的婚礼有些影响。”
他从玉琮山回来那天,s城某报做了一整版她和埃文斯当年事件的报道,极尽想象,倒很有点儿jīng彩,虽然主要人物全用了化名,身份倒是给得明确,的确让聂家某些长辈有了看法,他去美国主要是这个原因。
其实所有这些事她都没必要知道。褚秘书并不是饶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多嘴。
她怔了好一会儿,惊讶道:&1dquo;你是说,为了我们的婚礼你才去美国解决这事?那你的意思是说&he11ip;&he11ip;”她跪坐在他旁边,一只手捂住胸口。&1dquo;你是说你整理之后,还是觉得我们可以结婚,你没有想过要和我分开是吗?”
他并不想让她觉得他是要束缚她,考虑了两秒,他道:&1dquo;我知道你对你的初恋感qíng很深。”
她屏住呼吸:&1dquo;你、你知道?”
他尽量理智地和她提问:&1dquo;但非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可能他有过很多段感qíng,还有一个考虑结婚的女友。继续喜欢他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伤害你。遇到这样的qíng况,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