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铛—铛—铛——
大本钟浑厚低沉的钟声从一公里外传来,回荡在白金汉宫中。
终于完成了和英国情报部门关于对德情报互通谈判收尾工作的加布里埃尔。杜兰德摘下戴了快一天的眼镜,瘫在椅子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此次英法关于对德策略全面合作的谈判双方都十分重视,作为法国对德情报负责人的他身上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因此,为了表示与法联盟的决心和谈判内容的保密性,英方特地安排法国的谈判团队下榻在了白金汉宫——这个一般只会接待外国领导人的奢华皇宫。
访问的近一个月里,使团的谈判人员根本没有空关注这座大英帝国最为华美的宫殿和它美丽的花园,每天在漫长的谈判拉锯后,把自己摔入柔软温暖的大床才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很可惜,现在的杜兰德并没有休息的余韵。刚刚从大使馆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刻过去阅览新的电报:
西班牙内战已成定局,恶化到开展全面冲突乃至见报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天,不过第一手资料已经到了,总部认为形势有变,和英国情报机构在合作上的协议一些方面上需要重新订正。
因此,杜兰德得在今晚前往大使馆看完它,并在归国计划没有推后,还是早上八点出发的前提下,和军情五处、军情六处完成沟通,拿回一份能让总部满意的协议书。
今晚的工作量可想而知,杜兰德争分夺秒地眯了几分钟,到了保镖杰尔夫的敲门声在房间内响起时,他仿佛已经恢复了充沛精力,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拿起玄关的外套带着杰尔夫出发了。
雨已经停了,随着步入深夜气温的进一步下降,飘渺的白雾笼罩了伦敦这座雾都,让保镖兼司机的杰尔夫的开车速度一降再降。
街道上十分安静,除了零星出租车行驶过的声音,就只剩下车轮碾过水泊时规律的哗哗声。
坐在后排的杜兰德靠在右侧的车门上闭目养神,男人怎么都睡不着,极度困倦的闭上眼后,耳边充斥着的是不知为何激烈的不像样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震得他太阳穴都在突突发跳。
是最近太累了吗,杜兰德叹了口气,等到车子一驶过十字路口就马上说道:
“停一下车,杰尔夫,让我下去抽根烟。”
司机先生立刻顺从地将车停到路边,然后不赞成地皱起眉头,试图劝阻道:
“可是,先生,下一个路口就是大使馆了——”
杜兰德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法国大使馆和德国大使馆中间的这条街道,因为自己说得较早,车子正好停在拐角不远,走几步拐个弯就能看到德国大使馆。
和老对手有点近让杜兰德心中也不禁有点打鼓,但是从心底升腾起的莫名惶然让他再难以忍耐:
如同往常一般,这位高级谍报官拿着烟盒对着杰尔夫晃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车门。
杰尔夫只好拉起手刹,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开始四处扫视周围的街道,观察情况,从司机转化为保镖,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
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保镖先生在心里暗自抱怨道:“明明下个路口就是法国大使馆了。”
却也无可奈何:
在访问英国谈判这些天,这位杜兰德先生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略重的烟瘾以及不肯在任何密闭空间抽烟的习惯,作为保镖的他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出去抽个烟的要求。
街道上安静得吓人,许久都没有车辆经过,雾更大了。
杜兰德打开车门,刚迈下腿——
清脆的声音骤然在车上响起,来自街道对面的子弹直接猛地打穿了车后的防弹装甲,余力未消地打在他刚刚离开位置的脚下。
如果不是杜兰德正好在移位下车,可以说这会是一颗正正好破开他后脑勺的完美子弹。
狙击手!!
打穿装甲!?是改装子弹!!
杰尔夫悚然一惊,迅速放下手刹,握紧方向盘大喊道:
“快上车!!”
然而杰尔夫却在后视镜看到了杜兰特落荒而逃的跌撞身影,他疯了吗?就算有狙击手,大使馆也就几百米,只要一脚油门——
消音手枪特有的低沉枪声响起,伴随着重叠的脚步声,数个人从车两边的小巷中快步走出,紧追杜兰德不放的同时在他的身后不断挥洒子弹。
杰尔夫咬牙,猛地打死手中的方向盘,一脚踩上油门——
现在,只好采取唯一的选择,撞他niang的!
但是事违人愿,踩到底的油门只让发动机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车子仍停在原处:这群混蛋对这辆车动了手脚!
保镖先生猛地抽出了座位下的冲锋枪,正要冲下车和这些该死的刺客拼了,为杜兰德争取时间——
侧身时余光却暼到了稳稳端着枪走过车窗的身影,杰尔夫下车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记得这个人!!!
他是法国驻英的武官,是叫——好像是康奈尔来着。
——不对!!万一是异能者……保镖先生快速地打开车门就地蹲下,借着车门的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