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应了一声,不卑不亢请四人往旁边去了。
少年护着夏云鹤让到一旁,低声道,“太子近日或有动作,先生,我须提前离开。此去山长水远,不知何时能再伴先生左右,望先生多注意身体。”
面前漓水滔滔,风又紧了些。
她本以为秦王已经离开,如今见秦王尚未远行,多了一丝庆幸,又听他说了这些话,心下稍宽。便从袖中摸出封好的狼毫笔,捧给谢翼,轻声道,“殿下赠我平安符,今日殿下远行,聊赠毛笔一对。要习武,亦要修文,不可偏废。”
谢翼双手郑重接过,说道,“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先生还记得那个荷包。我无意中在母妃寝宫翻出的,是我那时唯一能送先生的物件,先生如今赠我中书君,我自当时时珍视。”
两人相视一笑,却听水边一人笑将起来,自解了酒葫芦,独酌一口,兀自唱到。
“大醉不知何年月,浑如一梦枕舟中。人生惘惘迷似幻,哪堪闲钓功与名。昨日黄土盖枯木,今朝漓水载孤舟。天苍苍一片乏云没,草萋萋又忆陇中客。真也罢,假也罢,落得个闲云伴野鹤。”
水边风大,吹得那卦先生髭须乱飞,他又高举串铃前后摇动,哈哈大笑。
那四个彪形大汉听见声音,对那卦先生吼道,“疯子,死远一点。”
夏云鹤听那卦先生与四人一样口音,忍不住多看那人几眼,却是疯疯癫癫,叼了个芦苇茎哼哼,再听不来后面唱的什么。
那四个彪形大汉还欲再骂,谢翼给钱盒儿使了个眼色,钱盒儿冷笑着向四人开口,“我家主子都没表态,轮得到你们出声赶人。领了钱还不离去,少在这里现眼。”
四人唧唧哝哝一阵,讪笑着收拾过包袱往南去了。
钱盒儿过来垂道:“主子,驿站人都清干净了。”
谢翼轻声“嗯”
了一声,看了水边摇头晃脑的卦先生一眼,转头对钱盒儿道,“等会小沈将军要来,你去盯着。把衣服备好,孤等会带几名亲卫先走。”
钱盒儿恭顺地应了一声,全没有之前的傲气,夏云鹤心中纳罕,等钱盒儿离开,她对谢翼道,“他不是李总管身边的小内侍吗?怎么又跟在殿下身边?”
谢翼低声道:“他自作主张得罪了司礼监的几位内侍,被罚出宫,我看了随行名册,才知道钱盒儿被分到我这里。问了李总管,他算默认此事。我用着顺手,也就留下了。”
夏云鹤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谢翼回头看她,笑起来,“外面风大,我陪先生去驿站里面坐会儿吧。”
话音刚落,那疯卦师忽然起身,抚掌大笑,“雀归山林,鱼跃入渊,好卦,好卦,噫,真是好卦!”
听到这话,夏云鹤与谢翼齐齐望向疯卦师。
那人抬着醉醺醺的眼回望二人,“今早起了一卦,说有贵人到。如今一看,确有贵人。”
“不疯?”
谢翼皱起眉头。
那人拢了头,掬了捧水洗净脸,手胡乱往衣上一抹,嘿嘿笑着,“贵人既帮我付了酒钱,不嫌弃的话,再赠我一点傍身之资。”
夏云鹤取了钱袋,摊在掌心,道,“老先生若不嫌弃,这袋银子送与先生。”
“老夫不要你的钱。”
卦先生摇摇头,抬手指向谢翼,“只向他讨银钱。”
谢翼笑道:“这有何难?钱盒儿,封他一包银子。”
“不不不,我只要你的一块碎银足矣。”
谢翼听得稀奇,“倒是个怪人。”
说着,与钱盒儿要过钱袋,摸出一块碎银,递给卦师。
那人笑着接过,不知从何处摸出三枚铜板,道,“公子赠老夫银钱,老夫送公子一卦。”
谢翼有些犹豫看向夏云鹤,夏云鹤道,“既是老先生赠卦,便试一试,也算求个一帆风顺。”
金钱卦起,六爻既出。
卦师轻捋胡须,摇头掐指,闭眼沉思片刻,道,“地风升,变升卦。”
“怎么讲?”
“修身以俟矣。”
那卦先生说完,又笑了几声,不理众人,拾了家当,往林中走,不一会便消失了。
谢翼低声喃喃道:“修身以俟矣。”
忽得,拱手对夏云鹤说道,“先生,我去了。”
夏云鹤愣了一下,“不等小沈将军了?”
“不等了。”
谢翼去了驿站中换了一身紧窄衣裳,钱盒儿从马厩牵来一匹黑亮的骏马,谢翼打了个呼哨,林中现出四个暗卫,俱是整装待。
谢翼翻身上马,招呼四人,滚滚尘土向北面卷起,模糊了一行五人的身影。他忽然勒马回,遥遥朝夏云鹤一揖,再拨转马头,催马疾行。
夏云鹤默默朝远处一拜,心中暗暗祈祷谢翼此去一路平安,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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