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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页(第2页)

  &1dquo;公子!”众人惊呼,上前。

  他已翻身滚落马蹄之下。

  白净无瑕的雪地上,一摊暗红的血迹。

  他喘息着,不停喘息着,唇角的血还在滴落。

  有些奇怪怎么会生出血,可是呼吸已然急促起来,连喉咙的呻吟都支离破碎。

  风的声、雪的声、马的声、人的声都很清晰,但他都已经不大听得进去。

  他爬了起来,茫茫然上了马,茫茫然转了转身,百尺千里的雪。

  他想起了幼时曾经听到的鼓乐。那鼓点并无雅致,只是敲打着,再快再快,像溅了雪的马蹄,很快很快。

  于是,许多与现在相干的过去,与将来相干的现在就这样缓缓打开。

  他咂摸着,就笑了起来,也不见泪,只是咳了阵子,喉头的腥红淅沥不断。

  他得庆幸,此后再无人揣摩石碑上的最后几字。

  &1dquo;植,三百年,嫁乔荷。”

  可阿植死啦。

  从不知相思,安知相思死。

  有些时光太远,我瞧古书只有粗陋几言,譬如我妻阿植,也只是短短两语:&1dquo;元后奚山,荒无踪。生子凤奴,日下无影。”

  此后余生,我已不大爱翻书卷,搁置了海棠花枝做了书签,等待来年,可来年还是那一页。

  想了想,停在此处,便好。

  不必翻到翻不下去,一片空白。

  吾儿凤奴是个鬼子,生来体弱,日下无影,却性喜热闹。然我不喜热闹,也不喜他。

  年迈时昏昏欲睡,太极殿外的海棠花悄悄地开了,树上有一条黄色的臂帛。

  我眯着眼走了过去,有些记忆慢慢就回来了。

  那里仿佛藏了个小人,大气不敢出,她想要逃开我,故而躲在此处。

  我见她在树间闭着眼默默祷告,眉头紧蹙,我觉得好笑,轻轻张开了双手,哪管她拜的是苍天还是诸位神仙。

  她若低头,便能瞧见我眼底那些奇异的东西。

  点点滴滴,历数来,都是些随时戒备隐藏的爱。

  可她顽劣,不曾跌倒,我便只好倚靠在海棠树下抚琴微笑。

  我在等她现,轻轻喊一声&1dquo;哥哥”,我便好装作不大喜欢她,牵着她的小手回家。教她读书识字,也为她讲些故事。耗着年头,一日日地,累积溺爱。

  我的爱比别人廉价,满了便溢,没什么可惜。因我知终有一日,它还会满。

  寥寥糙糙,这本章书目又岂会封缄?

  它在待我死去那一天。

  朝朝暮暮的不再相见。

  【

  番外一赌戏

  二十六年前,平吉殿一场大婚,五皇子打赌输了。他得去娶太常卿家的丑女。

  丑女自幼母死,祖母、父亲嫌她不祥,将她送到了道观寄养。女自幼修道,道观中无人知其姓名,只唤丑儿。六岁上下,玄机观观主临真子到太常官邸中做法事,却见一小小女娃躲在泔水车旁啃食残羹冷炙,走上前问询,才知竟是府中的小姐,心中不忍,便收她做了徒弟,谎称除她身上厄运,带到身边教养。因此,她小小年纪,便在李耳像前许下宏愿,一到十五岁,便入道,了却尘缘。

  待到她十三岁,有个美貌的小姐去道观为父亲祈福,临真子让她陪那小姐玩耍,如若那小姐问什么,自己便都要一一如实作答。美小姐是个古怪的姑娘,听了她的遭遇,鼻涕比眼泪倒多上许多,擤脏了好几块干净帕子,才吸溜着走了。过了几日,她的父亲竟然亲自来接她回家了。

  听闻早前大将军弹劾了她父亲,在朝堂上揪着她爹爹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爹爹枉为人父,不慈不义,陛下当时也震怒了,申斥她爹爹道:&1dquo;虽然姑娘生得丑,但是她若不是你生的,指不定落到谁家,还是个天仙呢!你堂堂太常卿,竟做出抛子灭女的行径,当真糊涂!”

  第二日,她便稀里糊涂回到了太常府。

  十五岁上下,将军府的小姐做了皇子妃,她听闻美小姐嫁得如愿,心中总算了却一桩心事,去道观求了各样的平安符,悄悄踮脚挂在将军府的石狮子耳朵上。一转身,对街一个卖字画的书生一身粗布麻衣,瞧着她,神态柔软暖和,像一块她幼时一直渴求的棉袄。

  那一瞬间,她摸着石狮子,吓了一跳,它的心跳得可真快。

  她在太常府,从没人搭理她,只有吃饭时才有人送饭。为了那种暖和,她每日拿着年幼时跟随师父做法事、大人打赏攒来的一点铜板去买那书生的字画。一个铜板一幅画。

  府上有丫鬟私语,说五皇子与三皇子打赌输了,本来准备给咱们家里的丑姑娘下聘,可是五皇子实在不愿,三皇子便说算了,用几本书和古董换了这个赌约。

  傅氏想了想,难过了一小会儿,却又开心了。教个好好的皇子娶她,可不是让大家都难受吗?她可是个要去做道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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