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珍楼的东家?”
关于这个天珍楼的东家,柯少尹倒是并无恶感。
一开始,小儿子手面忽然变得宽裕起来,引起了他的注意,询问之下,得知三子结交了天珍楼的东家。他不太喜欢儿子和这等商贾之人交往过密,也警告过三子。但三子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他这个朋友爱乐成痴,绝不是想走他的门路。他略关注了一下,那人不喜交际,几乎从未露过面,只跟花满楼的张好好密切来往。而张好好确实以擅琵琶而闻名,倒与儿子所说的颇为切合。又过了一段时间,见那人确实对他未有所求,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而每逢节日,那姓邵的送来的节礼虽然丰厚,却并不是按照商贾孝敬的方式准备的,反而是以晚辈子弟的身份备的礼。虽然与三子的交往中大方的过分,但从未引着三子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也令柯少尹对他渐生好感。
而后那传言那人纳了青楼女子张好好。柯少尹反而更加放心。
要是个贪花好色生活糜烂的,该纳姿色艳丽的魏九儿,而不是相貌寻常的张好好!
及至后来三子闲聊时告诉他,原来张好好并未与他做妾,也没有成为那家里的的乐伎,而是被当成妹妹一般的养着。柯少尹对邵棠的好感升级了不少。
因为欣赏某个身份卑贱者的某项才华,拔他她出污泥,改变他她的命运——这种事情在文人眼中,向来是看作佳话的。
而后三子又信誓旦旦声称,“阿邵”
家里人口极其简单干净,半个侍妾也没有(大雾)。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柯少尹对邵棠的印象就从“一个或许有些背景的商人”
变成了“儿子的朋友”
。要知道跟前者只能谈利益,而跟后者,谈的却是感情了。
此时听儿子提起这个人,柯少尹不由皱起眉头:“他难道不知道冯七已经……”
眼看着黑胖壮的小儿子瑟缩了一下,那缩脖儿弓腰的样子活像只大黑鹌鹑,话音微顿,旋即瞪大了眼睛:“你、你难道没告诉他……”
“嗯……”
柯三缩着脖子,“我、我怕说了她就不去了……”
“岂有此理!君子岂能……”
柯少尹气结,拍着桌子准备教训儿子。
柯三幽幽地道:“她说……她有门路把冯七捞出来……”
柯少尹拍桌的手顿时僵住,缓缓放下:“当真?”
“她是这么说的,除了冯七的手,其他的事我都告诉她了,她就说她有门路……爹……我们走过那么多路子,都没办法把冯家三姐弟捞出来。
要是阿邵真的能……冯伯父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听到许久不曾提起过的故人,柯少尹不由微感伤怀。
冯七的父亲,便是当年征辟他的人。
于他,便如伯乐之于千里马。
此称,知遇之恩。
柯少尹沉吟不语。天珍楼的日进斗金,不是没有人眼红。但恰恰因为天珍楼的手太大,众人摸不清底细,若背后没有强硬的靠山,哪个商人敢这样招摇?谁知道动了天珍楼,会得罪他背后的什么大人物?因为有了这样的共识,怀安府官场诸人,才老老实实的拿着天珍楼的孝敬,没有谁敢第一个对天珍楼下手。
沉默了许久,柯少尹终于开口:“罢了,需要多少路费,去找你母亲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