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这身男性的衣服,在朝臣中不够明显,虽宴席开始前,就有人留意到她,但此时,更多朝臣才现,今年的译语人是个女人。
殿内有片刻的细语声。
圣人倾身,观察林昭昭,道:“哦?今年裴爱卿找的译语人是女子?”
裴劭站起来,行礼:“是,此人乃林氏,在南诏语的造诣,不比董先生差,便也正好叫南诏使者看看,我大祁人杰地灵,女子亦不输男子。”
这话说得真满,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朝臣中不乏这般想的人,但见是靖国公带来的,即使他们心存怀疑,也不会当面指出。
只是,若此女挥不好,明日都察院弹劾裴劭的奏折,就要堆满御案,倒有些人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圣人偏宠裴劭,自然觉得他说得对:“裴爱卿言之有理。”
裴劭用眼神示意林昭昭上前去。
直到此刻,林昭昭手心才冒出一些汗渍,她面上丝毫不显,只与那使臣一揖,笑了笑,用南诏语说:“使臣,请。”
使臣朝圣人一揖,甫一开口,林昭昭眼睑微动,立刻跟上。
她只和使臣错开一个音节,他说到哪她便译到哪,使臣声音粗厚,林昭昭声音清越,两个声音与语言不同,大臣们只听得林昭昭的译语。
到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满堂皆静。
那南诏使臣也惊讶地看着她。
这种寂静,让林昭昭心内一沉,手指掐了掐手心。
她不知道的是,以往译语人的翻译,都是南诏使者说一句,译语人翻译一句,而不是像这般,竟然同时译完南诏使臣的话。
几乎没人想得到,她有这般能耐,当真应了裴劭那句女子不输男人。
裴劭端起爵杯,遮住唇角的弧度,但那双眼睛略弯起,光泽闪烁,像一池星子点缀其中,压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忽的,圣人的拊掌声打破安静,他大笑道:“林氏确是奇才,有赏!”
林昭昭这才反应过来,放松紧绷的背部。
圣心大悦,朝臣不管是否真心,皆是称赞,而明日御案上的奏折,也会少一半。
跪谢赏赐后,林昭昭退回来,方觉双腿有些软。
她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低声说:“没给你丢人吧。”
裴劭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嗯”
了声。
宫女端着祥云纹木托盘,有条不紊地上菜,一个牡丹纹提梁酒壶放在林昭昭案几上。
裴劭依然不曾旁视,却道:“里面是茶。”
林昭昭愣了一下,她刚译完那么多话,确实是喉咙干,便倒出杯茶,小喝几口润润喉。
大殿上,舞姬身姿翩跹,乐师鸣钟击磐,一派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