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成长的路上除了忍耐便是舍弃,早忘记了该如何对外人卸下心防;玉澄的存在能带给他救赎,他却丧了回报玉澄的自信;心理上的失衡带来行动上的极端,也正因此,他只会用强制方式守护兔子。
兔子观察威尔好一阵后,将手里的玉灵芝举起,猛地砸碎。威尔惊诧不已,却见玉澄只是掸了掸手,云淡风轻:“威尔,你平定杰里米叛乱有功,即便对方以联姻作饵,也没被诱惑,坚持维护联邦现有的统治架构。囚禁国王,本该判你死罪,因此,这块玉代你而碎。你免于一死,但必须去牢里好好反省。”
威尔久久地盯着地上的碎玉,再抬头深深看了眼玉澄。灵芝本就有起死回生、免人劫难之意;兔子将那块玉送他时,便已料到会有摔碎它的那天。
他被赦免了。审判庭陷入新一轮的躁动,但无人敢当场提出反对意见。弗雷德示意陪审团肃静,而后用脚把威尔踹到跪下:“你又不懂礼仪了?”
犀牛抬头看向老友,见对方虽然面上阴沉,眼睛里却没有杀意。
“你对自己评价过低。”
玉澄坐回王座上,用手托着下巴,“在痛苦和孤独的长期折磨下,还能用优异的实力脱颖而出。若仅靠对他人的执念,并不足以让你达到如此高度。威尔,你有强健的体魄、睿智的头脑,以及一颗顽强不屈的心——即便它外带冰裂、内含血丝,依旧能媲美宝玉。等把你打磨完,我衷心希望你能继续为马格纳贡献自己的才华和力量。”
威尔总认为自己应不惜手段保护玉澄,可如今竟获得了玉澄的庇护。弗雷德见威尔仿佛朝圣般盯着兔子,面露嫌弃:“陛下还有不少公务要忙。既然已公布免死的特赦令,后续的具体量刑就移交司法处吧。”
走出审判庭,威尔才缓过神——玉澄不仅是他的家人,更是马格纳的国王;他本应和所有国民一样,服从玉澄的统治,心系刚从战火和混乱中解脱的马格纳联邦;可他眼里只装着玉澄和党派利益,才会以保护玉澄的名义,犯了僭越之罪。
“我的刑期是多久?”
威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带着哽咽。
“得看长老为你交多少保释金了。”
走威尔前方的弗雷德调侃道。
“你总能保护好玉澄,我却做不到。”
犀牛说。
威尔看向自己的手心——当年被玉凿出的伤痕,如今已化为掌纹的一部分。病态的成长经历让他的爱宛如雪地里的烛火,摇摇欲坠;即便他想尽可能将这丝温暖匀给玉澄,内心却总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玉澄不该在他的世界里受罪。保护玉澄时,他总怕玉澄会离开,便小心翼翼地做着偏激之事,给玉澄带来不必要的伤害。
“我早提醒过你,但你不听。你不尊重他的思想,保护也只会变成束缚。是你自己把路走死的。”
弗雷德没再回头,“我得谢谢你,把他身边的位置彻底让给了我。”
玉澄值得拥有一位体贴、忠诚又优秀的骑士。威尔这么想着,看向弗雷德的背影。他嫉妒能陪在玉澄身边的弗雷德,却也为陪玉澄身边的人是弗雷德而感到安心。熊从军校那时就让威尔见识到他的品质——大方、真诚,从不虚与委蛇、负心违愿;对所有人都竖起心理屏障的威尔,也能被弗雷德的真诚感染,和他成为好哥们。玉澄和弗雷德在一起能获得的快乐,将远远大于威尔能给玉澄的所有。
“等出来之后,我们再去酒吧喝一杯吧。”
威尔见熊忽然停下脚步,不由笑起;可他只笑了四声,鼻子就开始酸。
“那你得争取在狱里好好表现。”
弗雷德不愿回头让威尔看见他那不争气的表情;熊想起自己和威尔的友谊,是从两杯鸡尾酒开始的——那时他把威尔从烧焦的设计稿前扯走,才注意到席也是个充满个性的同龄人;如今他却要把威尔送进牢内。熊边感叹老友真是一点都不让他省心,边故意刺激威尔:“要是你不早点出来,我就效仿你,让你见不到陛下。”
“不可能。你舍不得那样对陛下。”
威尔苦笑,“你和我一样想保护他,却比我更懂该怎么对他好。”
弗雷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威尔见熊不再吱声,便转头看向走廊外的绿树葱茏。换作几年前,战火纷飞的马格纳根本与这般宁静无缘。他练就了一身优异的本领,却没能在对夕睦的战争中随玉澄抗击、出征,反成了权贵的家臣。他一直记挂、惦记着玉澄,却擅自把他当成天边的人,从没给过他合格的陪伴和守护。
“弗雷德,我现在衷心认为——”
威尔缓缓开口,“玉澄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运。”
“我都说了自己走,你还贴我走干嘛?”
“威尔把你托付给了我,我怎么敢怠慢?”
“啥情况?他又不是我父亲,什么托付不托付的!”
第二天,兔子刚从会议室走出,弗雷德就凑上来,美其名曰搀扶玉澄,实际是故意把他往墙边挤。玉澄不跟他计较,加快了脚步;可弗雷德竟追上去拽他的马尾辫,并在玉澄惊呼时,放出嘚瑟的大笑。
骑士自审讯威尔后,就变得非常幼稚。玉澄瞪了熊一眼,将被拽歪的缎带扯下。
“陛下,我帮你扎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