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田家真是好谋算呢。”
回到家里,贞娘把贡墨权最后落到田家的事情跟自家爷爷说了说。
“大家都小窥了田家,不过,这样也好,这些年来,罗家虽然独霸着贡墨权,但行事颇有章法,有罗家一口肉吃,大家便也有一口汤喝,形成了惯例后,一些墨坊倒是失了进取心,只安心着吃一口顺嘴饭,便是程家这些年沉溺于安逸的日子,忘了商场如战场,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有这么一个教训,程家当会痛定思痛,我期待着程家以后的表现。”
李老掌柜的道。
“只是田家行事太过独了,如今他们掌握着贡墨权,怕是以后大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贞娘皱着眉头道,罗家的行事是有我一口肉,便留给别人一口汤,这样,罗家永远是墨业的老大哥,后面的小弟跟着他混日子就成。
这样的作法叫利益均沾,整个行业会比较稳定,但正如爷爷所说,因着日子太安逸了,大多数的墨坊便会养成一种惰性,得过且过,失去进取心,于墨业的长足展并没有好处。
而田家的作法,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但田家以木材商起家,吞掉了徽州好几家木材商,才有如今的财力,再加上此次参加贡墨的谋划,其手段又狠又毒。
贞娘可以肯定,田家是吃独食的,定会把所有的饭埋在自己碗里,不给别人一口饭吃。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田家必然会拼命的挤占别家墨坊的资源,如此一来,别家墨坊的生存便会十分的艰难,抗不过,便只有倒闭关门一途。
“日子不好过也得过,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金子。”
李老掌柜的道。
嗯,也对,百炼方能成钢。贞娘听着自家爷爷的话想着。
第二天,李家九房的九叔公七日停灵完毕,正是出殡日。
贞娘一家自要跟着一起送葬。
徽州的丧俗,出殡的时候,要抬着棺材在亡者平日常走动的地方走上一圈,然后进山,主要是让亡者之魂记住生平生活的地方,回魂之日时不要走错了路,忘了家门。
此时,送葬的队伍正路过四宝街。
各家店铺的人自站在门口张望,一些跟李墨有交情的商家也会走进队伍,送李九爷一程。
就在这时,前面不远传来一阵鞭炮声。
“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冲撞了。”
队伍里,赵氏疑惑的问。
“我去看看。”
李大朗道,不一会儿回来了:“不是冲撞,是田家在放鞭炮,一是庆贺他们得到贡墨权,二是田家墨轩贴了的招工布告,放鞭炮吸引别人注意呢。”
说话间,队伍便路过了田家墨轩。
果然,此时田家墨轩门口人山人海。
贞娘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布告上的字,倒抽一口气啊,最顶上的一行居然是:田家以万贯之资招墨坊大师傅。
这个万贯之资换成后世的薪水,不说百万年薪吧,起码也七八十万年薪。
在这个大明时代,这绝对是一个高的让人仰望的工资。
当然,大师傅不是那么好招的。墨坊的大师傅,要懂得整个墨业的流程,更有研制墨方的能力,还须懂得经营之道,这样的人才一般来说都是有自家的墨坊,不会去给别人打工。
可以说,基本上田家这个所谓的万贯之资招墨坊大师傅只是一个吸引人眼球方法。
但下面分别以百贯千贯招的点烟师,和墨师,雕板师,墨模师,熬胶师等,就非常的吸引人了。
看着,贞娘不由的为李家墨坊担心,如今,九叔公丧,七祖母又病在床,李家墨坊必然是人心散漫,再经田家这一举措,李家必然要面对人才流失境地。
当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如今李家墨坊正是纷乱派系丛生的危局,断臂求生亦未偿不可,一切都要看以后七祖母的手段。
总之徽州墨业的乱象开始了。
送完葬,贞娘回到家里,自又跟自家爷爷说起来田家的举措。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李家对工人一向不薄,仰无愧于心,还是那句话,大浪淘沙,留下来的便是金子。”
李老掌柜沉着脸道。
“嗯。”
贞娘点点头。
两人正聊着。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门是虚掩着的,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探进来半个身子:“景福娘子在家吗?”
“在呢,谁啊?”
赵氏正拿着块布拍着身上的泥灰,听到叫门声,便走出来道。
“我呢,春婆子。”
那妇人笑嘻嘻的进门。
“呀,是春婶子呀,快快快,快进屋。”
赵氏看清那妇人的脸,便笑的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