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天像缺了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狂风肆虐着,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意欲横扫一切。峒寨祖坟墓地旁,一座小草棚,像在大海的惊涛骇浪中颠簸起伏摇摇欲倾的小船。
棚里,一盏桐油灯,微光如豆,一把剪刀插在火塘里,火烧得正旺。墙角,一席几捆稻草铺成的床,床上躺着一个轻声呻吟着即将临盆的妇女。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安抚着她,为她鼓劲。
“红妹,忍着点!鼓劲!加油!”
老奶奶紧紧地攥着妇女的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她自己的精力传送到妇女的身上。
妇女轻点下巴回应着,同时暗暗向腹部鼓起劲,做着又一轮的冲刺。豆大的汗珠渗出额头,流下耳际。
“哗啦啦!”
突然一股强风将棚顶掀开一个脸盆大的口子,凄风苦雨裹挟着争相而入,与此同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咣!”
“啊!”
几乎和雷声同步,妇女大叫一声,如释重负!
一个圆球钻出下身。
“生了!生了!”
老奶奶一边捧住圆球,一边忙不迭声地叫起来。
圆球通体竟然还散发着淡蓝色的微光。
老奶奶定睛一看,这是一个还包着胎衣的胎盘,虽然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老奶奶却也不惊慌,更不敢有丝毫怠慢。至于为什么还发着蓝光,老奶奶不得而知,也来不及细想,当下急忙把胎衣剥开,捧出婴儿。
是个男娃!
婴儿双眼紧闭。老奶奶一巴掌轻拍在屁股蛋上,婴儿“哇”
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过后,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老奶奶从火塘里抽出剪刀剪断脐带,并用棉线把脐带捆扎好,接着用早已准备好的襁褓将孩子包裹妥当。
“孩他娘,快看,是个男孩,多俊的孩子呀!”
老奶奶抱着孩子凑近床头,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红妹犹如长跑过后的选手,一身疲惫在得知封冠之后一扫而光。她满目慈爱地看向孩子,只见那小生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像一块温润剔透的玉人儿似的,光滑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乱转着四处寻找,小嘴巴咂巴咂巴地蠕动着。
红妹知道孩子在找什么,急忙掀开上衣,叫老奶奶把孩子放到自己怀里。小家伙一下就找到了目标,竟无师自通地咂巴起嘴巴来,看那样子真的是饿坏了。
这个鬼灵鬼精的小家伙!
雨开始小了。老奶奶这时才腾得出手来,赶紧去找了一块杉木皮把棚顶那漏口堵上。
“不知道孩他爸事办得咋样了?明天该回来了没有?”
老奶奶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又好像是对着妇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