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的一阵兵刃相击之声,云雾又被山风慢慢吹散。陈靖仇只觉方才直如梦寐,等云雾一散,只见身边的地上已是一道道剑痕,不远处的树枝也有不少被削断,但他身上却分毫无伤。他生怕小雪和拓跋玉儿有失,沉声道:“小雪,玉儿姑娘,你们怎么样?”
小雪道:“我没事,陈大哥。”
拓跋玉儿却“哼”
了一声道:“我没事,不要紧的。”
陈靖仇心头一惊,眼睛一斜,见拓跋玉儿臂上已红了一片,不知何时被刺了一剑。不过看样子,伤势确实不重。他见拓跋玉儿受伤,心里像被刺了一下一般,叫道:“玉儿,你受伤了!”
拓跋玉儿抿嘴一笑道:“陈公子,我说不要紧的,这姓杨的也累了。”
她平时常不见笑容,此时笑起来,却也如春花乍放。陈靖仇抬眼望去,却见杨硕手提双剑,仍是呈十字状交叉在前心,但脸上已不再有方才那种好整以暇的神情,细细听去,已能听得他的喘息变粗了。陈靖仇心想:“果然。师父说十字剑虽然厉害,但极耗内力。我一个人是挡不住,但有三才阵相助,这回这杨硕是作法自毙,反倒落了下风了。”
正如陈靖仇所料,杨硕见这三个少年男女全都不弱,便打了个战决的主意。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三人竟会有这个神妙之极的阵势,守得如铁桶一般,他的十字剑竟是久攻不下。十字剑威力虽大,但极耗内力,何况他施万灵血咒,已耗去了大半内力,加上施术后心中内疚,先前多少也有点不忍下杀手,此消彼长,陈靖仇他们惧意渐去,他却惧意渐生,心道:糟了!为了施万灵血咒,他屏去左右,连一个随从都不曾带上山顶。本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但现在连叫人帮忙都不成了。见一番疾攻,仅仅在拓跋玉儿臂上划了无伤大雅的一剑,更是信心大失。他本是当朝宗室,因为不屑养尊处优,这才投入宇文太师麾下,虽曾带兵攻入拓跋部,其实实战经验并不丰富,现在方寸一乱,只觉这双剑都有点异乎寻常的沉重。
他心神一乱,陈靖仇已看在眼里,喝道:“他要不成了,我们上!”
说着,挺剑又向前刺去。三才阵可攻可守,可大可小,现在他三人为了抵挡十字剑,靠在了一处,三才阵更如凝成一体,三个人便如一个三头六臂的巨人一般。杨硕咬了咬牙,心道:不要怪我下毒手!他左右双剑一分,两剑齐齐插在地上,双手在胸前飞快地变了数个手印,喝道:“万木萧萧,疾!”
一声出口,狂风大作。山顶上本还有些残云,被这阵狂风一吹,立时散了个一干二净,地上的浮土也被吹得飞扬起来,他整个人都似淹没在这阵浮土之中。陈靖仇见杨硕使出了这一手,心道:原来是土系法术,怎么叫个“万木萧萧”
?他生怕拓跋玉儿受伤后挡不住,抢到她跟前将手中剑脱手一掷,双手亦连捻数诀,喝道:“甲木克戊土,落地生根,疾!”
这是鬼谷秘术的木之剑。黑山镇上,高尉官正是中了陈靖仇这一招落地生根,被钉死在地,此时陈靖仇比在黑山镇时功力更高一筹,长剑飞去,杨硕身周本来有浮土环绕,便如立了个土盾,但陈靖仇的长剑到处,浮土却如冰向火,立时左右分开。就在他放出长剑的同时,杨硕的两柄长剑也正好破空而来,小雪见陈靖仇危急,手一扬,铁环一下套住了飞来的长剑。杨硕的长剑来势极猛,剑刃擦着铁环,出让人牙酸的“吱吱”
声,小雪只觉手腕剧痛,她咬了咬牙,心道:不能让他伤了陈大哥!虽然有种马上要被击破的惊恐,但她仍是咬紧牙关紧紧锁住这两柄长剑。拓跋玉儿见小雪有点阻挡不住,一个箭步上前,腰刀连着在杨硕的剑身连击两下。“当当”
两声,杨硕的长剑被拓跋玉儿连击两下,就如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般失了势头,就在这时,陈靖仇的长剑却已飞入了浮土之中,那边传来了杨硕的嘶声惨叫。
这一剑,正中杨硕肩头。杨硕“万木萧萧”
本是一往无前的招术,他要驭使双剑出击,己身守御便已有不足,陈靖仇的木之剑又破了他的护身土术,长剑穿透了他的肩胛,他站立不住,仰天摔倒,而陈靖仇的长剑去势未竭,遇土即入,已将他钉在了地上。他双剑已经离手,人已被钉住,不要说拔不出来,就算能从肩头拔出长剑,他一臂已废,也定然不是陈靖仇三人的对手了。到了这时,杨硕只觉万念俱灰,心道:没想到竟然伤在这三个小鬼手上。
拓跋玉儿见这一剑钉住了杨硕,心头一喜,叫道:“陈公子,我们打败他了!”
陈靖仇仍然不敢怠慢,双手捻诀,缓步向前,沉声道:“小雪,给玉儿疗伤,这儿有我呢。”
黑山镇上高尉官死而复生,若非张烈出手相救,那一次他险些被高尉官翻盘,这回再不敢大意,木之剑虽然钉住了杨硕,他仍不敢收法。杨硕见陈靖仇还是如临大敌地上前,苦笑道:“陈公子,你已胜了,还要做什么?”
陈靖仇喝道:“你们先前所说的东莱城六万生灵换得万灵血珠,是什么意思?”
杨硕道:“陈公子,你还在睡梦里吗?这意思便是东莱城的六万生灵已经荡然无存,化成了那一颗血珠。”
陈靖仇心中虽然隐隐觉得是这个意思,但从杨硕嘴里听到,最后一线希望也已破灭。他心道:什么?方才那道红光,就是东莱城已经毁灭?他耳边仿佛听到东莱城里遭到灭顶之灾那一刻的万众惨呼之声,失声叫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