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顿了顿,嗓音坚决:“我不想看见他。”
叶一轻‘诶’了声,去收拾东西。
清晨的山间雾气很重,湿潮的很,容温此时心里已将昨夜发生的事都想明白,不想再在此处多逗留,她步子走的轻快,并未留意四周,被叶一扯了扯衣袖,容温抬眸,顾慕一袭窄袖宽袍长身玉立正站在不远处,等她。
容温脚下步子顿了下,随后走上前去,依旧是唤了声:“二表哥。”
只是她的语气比在寿安寺时更对他疏离。
顾慕开口道:“走吧,我与你一同回京。”
容温不走,只是看着他,微哑的嗓音问他:“昨夜都是你安排的吧?你早就知道我母亲如今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根本不愿意见我,是你让她见的。”
顾慕回身来看她,不置可否。
容温有些心火难消,呼吸都变得重了些:“顾观南,她不想见我,对于她来说,我最好是死了,永远不存在了才好过,她如今过的很好,又有了孩子,你为何要逼她主动见我?”
容温呵笑了声:“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让她愿意留我在她殿中,可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以这种方式见我。”
她本就微哑的嗓音此刻变得更暗沉,似有千斤重的愁绪压在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顾慕上前一步,将她看了一圈:“贵妃娘娘只是身子不适,没有与陛下一同回京,恰好你又在此处。”
容温不想看到他,倔着脾气道:“我要自己回京,不与你一起。”
二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顾慕看着她,喉结微滚,安抚她情绪般吐出一个字:“好。”
他吩咐不远处的云烛:“天色尚早,送表姑娘回侯府。”
——
容温胃里不舒服,马车行驶的很缓慢,巳时二刻才回到恒远侯府,容温让婉儿去老夫人的静安堂走了一趟,说她明儿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进了屋里就褪去鞋袜上了榻,叶一让花一去煲了米粥,走近床榻前温声道:“姑娘,可还难受的紧,奴婢去请大夫吧?”
容温轻笑,白皙的脸颊上倒是有血色:“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完,示意叶一把床帐给她放下来,外面此时光线太亮,她心情不好时,不喜欢有光。
叶一无奈,哄慰着:“花一去煮粥了,姑娘昨夜刚吐过,这会儿不能不用早膳,多少用些粥养养胃。”
容温本是阖上了眼眸,却又突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叶一:“昨夜,你去她殿里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容温说的坚定,让叶一扯谎都没得扯,只避重就轻道:“也没什么,我跟了夫人数十年,她要见我,不过是问问当年的一些事。
”
容温轻‘哦’了声:“那她——”
她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吐出口,那她——问我了吗?那她这些年过的好吗?
容温嘲弄的笑了下:“无事,我先歇会,等粥煮好了你将我唤醒便是。”
她又阖上了眼,叶一神色暗沉,已不知如何宽慰,抬手将月白床帐落下,出了屋子。
——
至晚间,顾书瑶来容温这里玩,这些日子她被母亲带在双林院里,成日里给她教规矩,还带着她去了两场上京城里的宴会。
她都快烦死了。
容温午时睡了会儿,又用了米粥,这会儿整个人精神已经大好,和平日里无甚区别,听着顾书瑶跟她抱怨,她只在一旁双手托腮认真的听着。
说到最后,容温浅浅笑了下:“你我年纪相差不过几l日,也是时候定下亲事了,大舅母也是希望你能寻一个称心的郎君。”
顾书瑶也双手托腮,往容温跟前凑了凑,一双圆眼直直的看着容温:“可我没有瞧上眼的,人这一生长着呢,若是不能寻个喜欢的,还不如不嫁。”
这话,容温很是认同。
不然她也不会大老远的从扬州逃婚跑出来。
容温也往顾书瑶跟前凑了凑,低声道:“明儿一早去给祖母请过安后,我打算着——与祖母说说我的亲事,”
她顿了顿,秀眉微皱:“我想把自己嫁出去,有一个自己的家。”
顾书瑶兴奋的笑着:“真的吗?那我可就有伴了,日后母亲再带着我去参加宴会,我跟母亲说,带上你一起。”
容温轻笑:“我先跟祖母说,看祖母是什么想法。”
两个表姐妹在一处聊的开心,顾书瑶留下来和容温一同用了晚膳,临走时,还从容温这里带走了两壶菠萝甜酒。
容温把顾书瑶送到净音院门前时,正巧顾硕下了值回到府中,手中提了个油纸袋来看容温,顾书瑶本是要走的,因她很喜欢二哥哥,脚下的步子就又停了,问容温:“二哥哥何时跟你走的这般近了?”
顾书瑶自个说完,又自个回答:“哦,我给忘了,前几l日二哥哥教你学骑射来着,怪不得二哥哥这个时辰了还来找你。”
顾书瑶只知道顾硕教容温骑射,并不知前段时间顾硕还帮着容温做了许多其他的事。
顾硕走至跟前,将手中的油纸袋递给容温,嗓音清朗:“听闻表妹今儿一早从城外回来,坐马车不舒服,我买了些芙蓉糕,养胃的。”
容温接过来:“谢二表哥。”
顾书瑶羡慕的看着,也朝顾硕讨要:“二哥哥,我的呢?”
顾硕笑她:“你凑什么热闹,表妹是身子不适,你合该多关心些才是,怎得还跟我讨要贪起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