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冷冷盯著他:「你說你罪孽深重,我姑且信你。只要你說你後悔了,跟琯琯道個歉,我姑且留你個全屍,叫你死得不那麼痛……」
「貧僧不悔。」
阿沅幕的止聲,豁然抬頭:「你說什麼?!」
年輕的僧人淺灰色的雙眸望著她,沒有焦點的瞳孔倒映著阿沅驚怒的臉龐,僧人略略頓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
「貧僧這輩子做了許多錯事,唯有此事,不悔。」
阿沅的雙眸倏然漾起一層血霧,低吼從齒間溢出:「你找死!」
手背青筋微凸,正欲一把掏出妖僧的心肝之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
「摩柯大師,空……來了。」
指尖又嵌進僧人皮肉內寸許驀然停住,僧人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幾欲出聲的痛呼被他壓抑在喉間。
外頭又傳來沉悶的三聲輕響,估計又是大叔磕頭了三下。
阿沅面容森冷,死死咬著唇。眸底紅霧漸起,但卻不似之前那般失去理智了。她知道她自然不是空師父的對手,若空師父知曉她現在在做什麼,別說給琯琯報仇了,她自己小命也難保了。
但阿沅也沒想像中那麼懼怕了,她湊近了妖僧,扣住他心門的五指微微一用力,頃刻血色滿了掌心。
熱風拂過耳畔,吳儂軟語中纏綿不復,惟余森冷:「你知道怎麼做。」
僧人薄唇抿得發白,沒有讓一絲聲音泄出來。
空師父對這妖僧的敬重簡直入了骨子裡,他寧可跪在屋外也不願進來一步叨擾他。醇厚的聲音亦是充滿了敬重和小心翼翼:
「摩柯大師,我知你畫地為牢,不願出來咳咳咳……城門外行屍大舉入侵……」
阿沅鼻子尖,一下聞出了空師父此刻渾身覆著一層血味兒,連同他自己的,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那些個行屍已經到了啊,所以……我這一覺是睡了幾天幾夜麼?
「咳咳咳……我、沈少俠、季陵小弟力有不逮,撐不住多久了,城內還有十萬百姓,更遑論破了隆谷之後的千千萬百姓……摩柯大師,我們需要您,大魏的千萬的百姓更需要您啊!」
又是咚咚咚數個響頭,血味兒更濃重了些。
阿沅在僧人的耳畔輕輕譏笑了聲:「喊你去救人呢妖僧。」
年輕的僧人一張俊臉慘白慘白,雙眉擰起,攏起一道深深的丘壑。
見屋內不答,空師父愈加大聲,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哀慟:「大師!你莫非真要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嗎!」
年輕的僧人登時如遭雷擊,眉眼之間掠過濃重的悲愴,卻仍死死咬著薄唇沒有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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