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一偏头,握着流云剑纹丝不动:“如果我说不呢?”
“听话,寒烟,师兄是为了你好。”
季青林叹口气,“你现在身体虚弱,即便刚才以剑意胜了空青又如何?他不过是个常年在落云峰的驭灵境剑修,我与他不同,于历练中经历无数生死,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温寒烟觉得可笑:“我身体为何虚弱,其中缘由你不是不知晓,现在却反过来拿这一点压我?”
季青林神情微僵,沉默片刻,却也只是默默避开这个话题,语中强硬半分不让。
“寒烟,师兄当真想让你好好休养,早日将身体养好。你既然知道今日这把剑我必定要带走,就该知道怎样做对你更好。”
顿了顿,他似是有些不忍,语气稍微缓和几分,“没了流云,还有下一把本命剑。你是落云峰最受器重的弟子,凭借师尊对你的宠爱,只要你一句话,要什么没有,又何必执着于那一把剑?”
温寒烟轻笑,顺着季青林的意思反问:“既然如此宠爱、器重我,又为何执意要我手中的这一把流云剑?”
季青林眸光微沉,仿佛被说中心事,哑声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件事对于寒烟来说太残忍。
可是宛晴她……
她更不能没有流云剑。
温寒烟似乎没有察觉到季青林的难堪,接着道,“正如你所说,师兄,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神情平静,没有丝毫不甘,像是只是陈述事实。
“凭借你的实力、凭借师尊的实力,只要你们想,又有什么得不到?”
温寒烟轻抚流云剑身,“可我却只有它了。”
方才说出口劝解她的话,这一刻全都像是锋锐的刀刃般重新扎回了自己心头。
季青林喉结上下滑动,在某个瞬间心里甚至闪过一丝茫然。
是啊。
寒烟沉睡了五百年,为了天下苍生修为尽失。
她失去了一切曾经引以为傲的依仗,苏醒之后世事沧桑变迁,她心里又该有多怕?
可他身为她从前最依赖信任的师兄,却丝毫不顾及她的心情身体。
以宫步阵禁锢她、弃她而去不说,此刻竟然还想要夺走她的本命灵剑。
……何其残忍。
“寒烟,我……”
季青林喉头干涩,开口声音竟嘶哑不成音调。
他一时间甚至想要为她违抗师尊的命令,心底也替她生出几分怨气恼意。
但下一秒,另一张与温寒烟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在脑海中闪回。
“季师兄。”
少女灵巧地凑近了他,弯月般的眉眼笑意盈盈,“你很想看雪吗?我知道什么时候下山最合适哦。”
看着那副似曾相识的眉眼,季青林恍然间仿佛回到五百年前。
身侧少女也与记忆中另一道身影逐渐严丝合缝地重合。
她……像极了寒烟年少时的样子。
那便同她一同去看雪吧,带着寒烟的那一份。
好像这样一来,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处就不会那么那么疼。
鬼使神差地,季青林答应了陪纪宛晴一同下山。
他们一起看了一场初雪。
纯白大雪纷扬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少女猩红的鲜血。
纪宛晴倒在雪地之中,唇畔染血,人事不省。
那双熟悉的眼睫紧闭着,唇角却还挂着依稀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季青林心神一阵剧震,仿佛再一次经历五百年前的那一幕。
他再一次失去。
季青林连夜带着纪宛晴回到潇湘剑宗,上了落云峰一剑劈上云澜剑尊洞府前的禁制。
下一瞬,洞府内袭来一道强横剑意,一道冰冷声音蕴着浑厚灵压轰然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