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杨芸儿也不管门外如何,舒舒服服睡了半个时辰。
杨嬷嬷一直候在外间,见杨芸儿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杨芸儿素知杨嬷嬷爱纠结,便大大方方走到跟前,笑眯眯安慰说:“连累嬷嬷跟着受累。今日事出突然,我便自作主张了,来日夫人那里,还需嬷嬷多担待。”
杨嬷嬷脸上的笑卡在了皱纹里。
杨芸儿扑闪着大眼睛,继续说道:“是王府欺人太甚,嬷嬷和我都是受害者,谁知道他们能如此恶毒呢!这样吧,一会嬷嬷找人去一品斋买些熟食来,分给大家吃了,安一安大家的心。”
“那些贱仆也给?岂不白糟蹋了东西?”
杨嬷嬷闻言直跳脚,她这次丢了好大脸,一时心急顾不得体面,嗓音都急了。
杨芸儿上前抚了抚杨嬷嬷的背,柔声劝道:“我们终究是要在王府待下去的不是?在这里,即便是杨夫人也护不住我们不是?”
杨芸儿心知杨嬷嬷银子看顾地紧,也有意逗一逗这个吝啬的老嬷嬷:“我今天话说得太狠了,现在也怕明天大家都散了,才不得不表表诚意补救,若真没人留下,那还不得劳累嬷嬷您么!”
她本就是个小女孩的外貌,此刻撒起娇来,颇有几分讨好的神色:“嬷嬷帮帮我,只这一次!说不定明天大家都留下了呢!”
杨嬷嬷原就心虚,根本招架不住,此刻只得应了。
杨芸儿心头一喜,其实她很馋那个烧鸡,平时杨嬷嬷把着银子,此前几次想叫外卖,都被拦着。今日却是个好机会,那就不如大方一点,毕竟吃独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杨嬷嬷退了下去。出门时与已候在廊下的张婆子打了个照面,便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那张婆子本是乡野之人,来王府充当王嬷嬷的棒槌闹事,只凭着一股憨傻劲头,当劲头过去,心里便直虚。此刻被杨嬷嬷气势汹汹地剜了一眼,刚鼓起的一点勇气,立马泄了个精光。
听到堂内召唤,张婆子战战兢兢走入正堂,一见到侧妃,立马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道:“娘娘饶命。”
杨芸儿连忙叫碧桃将她扶起,给了一个脚踏让她坐下。可张婆子哪里敢坐,又不敢不从,只用屁股边儿沾着脚踏,别扭地半蹲着。
杨芸儿微笑地问她:“你既说让我饶你,必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你先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错事?”
张婆子闻言,更慌了神,扑通一声从脚踏上跌下,絮絮叨叨将王嬷嬷如何让她寻衅滋事的始末说了出来。
“原本他们克扣了您的吃食,让我盯着娘娘的错处,可娘娘一点都没嫌弃,还是整日乐呵呵的。故而老奴我等了许久不知如何下手,他们等烦了,让人来指点,我便盯着杨嬷嬷,从她那里入了手……”
杨芸儿见她虽然言辞粗鄙,说话却有条有理,也未避重就轻,老老实实把事都认下了,不由暗暗点了点头,等她跪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说完,追问了一句:“做下这些事,可是你自愿的?”
“娘娘明鉴啊,是那个王嬷嬷逼我的!”
张婆子手舞足蹈地叫着。
“那你说说,王府产业里那么多庄子,每个庄子上那么多婆子,为啥独独挑了你来我院里做这事?”
张婆子一愣,随即开始支支吾吾,糊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全亮晶晶地挂着。
杨芸儿皱了皱眉,对着碧桃说,“带她下去洗把脸。王府不教你规矩,便直接把你送进来,表面是为难我,但其实也在作践你。一把年纪的人,需得自重,整天挂着鼻涕眼泪的,让旁人怎么看?你若真想在王府继续干下去,这习惯可得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