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捻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法子倒是有,老朽有个土方,药有些难寻,不过效果不错。”
“不怕药难寻,你且说来。”
杨芸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她知道中医有些偏方,确实会很偏。
果然老医生的偏方让她差点出一身冷汗。
”
瘢痕主要为淤血阻滞,可治以水蛭活血汤,以水蛭为方中主药,配以桃仁、红花、制乳香等、若要效果明显可以在添加全蝎、蜈蚣……”
碧桃听得浑身一抽,杨芸儿犹疑着看了一眼脸色僵的碧桃,瘪了瘪嘴,决定还是赶紧给老人家结算诊金,由嫣红将老先生客客气气送出二门。
老先生走时还不断唠叨,保证他的偏方去疤效果极好,可最终经不住嫣红严肃表情的威压,闭嘴摇头拂袖而去。
原本,碧桃虽没有另三个替补的才艺,但也生的颇为娇美,做一个通房丫鬟完全是够格的。杨府那边显然也存了这个心思,故而将碧桃的父母扣在杨府,未曾随同陪嫁,以方便后续拿捏。
如今碧桃破了相,却可以名正言顺绝了杨府的打算,对碧桃来说,这个小疤或许是福缘。但这些话杨芸儿到了口边忍住了。
看着兀自流泪的碧桃,杨芸儿并没有选择用大道理开导,只是温声劝到:“额头上一个小疤不当事儿,将头垂下来一些,就挡住了,谁敢嫌弃你,就我替你打他。”
杨芸儿说完做出一个叉腰生气的样子,惹得碧桃破涕为笑。
杨芸儿又继续劝道:“你绣花手艺好,索性继续精进,有了手艺傍身。将来我找机会放你出去开一家绣坊,再寻一个如赵大哥那般的,让你做良民家的正头娘子,好好过日子,不会比王府差。”
提及赵大哥,碧桃又羞红了脸。
杨芸儿如今已琢磨透了,与其跟这些从小被洗脑的女孩子讲关于自由的大道理,不如徐徐引导她们自己走上自由之路,而她们眼中的自由,便是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杨芸儿看出碧桃自带刺绣天赋,有意将她往这条路上引。果然,自从得了专研绣工的指令,碧桃这阵子真的与绣线干上了。正妃送的那只葡萄花鸟纹香囊,琢磨了半个月,已经可以仿到七八成像了。
杨芸儿看着低头不语的碧桃,随手找了一本绣谱丢过去,叫到:“未来的绣坊老板娘,别抹金豆子了,起来学习啦。”
果然,一摸到绣谱,碧桃也不扭捏了,拿起针线又开始比划。
赵大哥带回的绣谱上记录了前代有位叫卢眉娘的绣娘“能于一尺绢上绣《法华经》七卷,字之大小不逾粟粒,而点画分明,细于毛。”
这让碧桃大受震撼,小姑娘表示自己终于理解了娘娘口中学无止境的意思。她誓要好好努力,追随前辈的脚步。
精细绣品需劈线,刺绣丝线劈得均匀,排针就平,线光易亮,绣面也越精细。碧桃蚕丝劈线,原已能分成十六丝,如今她给自己定了小目标,正卯着劲往三十二丝冲刺。
周遭有这些鲜活的人,虽然社交圈子被限制了,但杨芸儿依旧活得通透畅快。
如今她与唯一的老板李泓暄相处还算顺畅。这老板只管钱,不管其他,有时候行事还算高效。
那日在听雨轩冻了一场后,李泓暄很快就传话给王嬷嬷,将侧妃院里仆妇的身契都交给侧妃,这算是让杨芸儿安心,不必老纠结自己院子四面漏风。
与此同时,张婆子的女儿也已经被安排在前院管事妈妈那里调教,估计下个月就可以来侧妃小厨房当差了。
杨芸儿感激老板的大方,当即让羽墨带了一堆新口味的肉脯出去。
隔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外院的肉脯吃完了,李泓暄又寻个什么由头,差羽墨进来赏些东西,或者带句话,羽墨走时,自然顺走两大包肉脯及肉干。
故而杨芸儿与老板虽不见面,但保持着肉脯与零食的交流。且杨芸儿每次去二门外学书法,也必然带些零食出去。通过零食外交,杨芸儿把外书房那边的奴仆都认了个遍。莺儿和嫣红也与外面当值的丫鬟混熟了。
老板没有为难,老板娘隐身,曾经的反派王美人不知是不是被收拾服帖了,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杨芸儿日子渐渐过得飘飘然起来。她并不知道,一场新的阴谋已向她悄悄逼近。
这天,她和往常一样,一早去王府花园晨练。
今日跟着的是素莲,但杨柳儿晨练自己跑得快,素莲一时没跟上。杨芸儿并不在意,她绕着花园跑了整整一圈,身上了汗。独自来到秋红亭内休息。
一阵寒风吹过,杨芸儿浑身一凛,抬眼看去,只见疾风卷落漫天秋叶,风中的叶子急旋转着,似乎想挣脱命运的束缚,却一片片被风撕扯入泥。
此情此景,杨芸儿心中似有感触,她自适应了古人的慢生活,不免也生出些许伤春悲秋的情愫来,她如今也托人去外面寻些诗册来看,此时有些技痒。
正当她准备吟诵几句时,她突然现假山下似有人影晃动。往日这个时间王府花园内鲜有人来,杨芸儿心下好奇,她近来肉脯外交颇为顺畅,更激了她的社交欲望,于是她没有多想,抬脚便下了假山。
她寻着声音转了过去,转入层层叠叠的假山,却失了对方的踪影。正疑惑间,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接从背后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