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七岁到广城,如今白话说得很流利。他回过头笑笑,“下次啦。”
下次唔知系边时。
五路公交车又迎来熟客。
章书闻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车子临近七小,他第一次打量起这处他没怎么注意的地方。
余愿夹在人群里上了车。
因为接近落班,车上不如早晨那么宽敞,位子都坐满了人,但很显然的他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扶着就近的栏杆站好,依旧是极为注意下车铃。
他手上戴着电话手表,王如娟给他来电,问他有没有看到书闻哥哥。
于是余愿眼睛在车厢内转啊转,最终定格在了车尾。这对他而言是奇的体验,就好似在蚂蚁窝里找到了最大的蚁后,惊喜又兴奋,迫不及待跟王如娟分享自己的现,“哥哥坐在车屁股。”
周遭太嘈杂,章书闻听不见余愿的声音,但清晰地见到余愿的眼瞳像是被火红的夕阳点燃一般噌的亮起,连同着那张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都浸润在霞光里。
这时的章书闻的心理活动竟然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余愿能够面无表情地打蟑螂。
两人一起下车回家。
余愿还不太识路,走走停停,墙缝的小花小草,流泻的落日余晖,滚动的塑料纸袋都是阻碍他脚步的“绊脚石”
。
等章书闻回头看,余愿已经落下近十米。
尽管已经六点有多,天还是热得可怕,这段不到十分钟的路走完,依旧要闷出一身薄汗。
这里的街道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
章书闻被迫停下来,终是不得已唤道:“余愿。”
余愿正在欣赏地面的一片落叶,闻言才依依不舍地跟上。
有油烟从焊了铁栏的窗口处飘出来,滋啦——
下了工的光膀子男人拿汗衫擦脸,到点回家吃饭的小孩在落日里狂奔,上了年纪的婆婆呆坐在门前。这里汇聚着五湖四海的来客,上演着千千万万平凡人的一天。
特地提前回家章雄和王如娟站在街口翘以盼。
章书闻和余愿走进榕树里,见到了被拉长的两道身影。
这两个中年人的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生活的磋磨让他们比同龄人要苍老些许。
章书闻注意到才四十岁的章雄鬓角已经有了银丝,王如娟的眼尾是深深的细纹,厄境催生了白,眼泪加深了纹路。
可这两张有些苦相的脸在等到并肩走来的孩子时却迸出了最动人的笑容。
好似为了等这么一天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好似为了等这么一天从前所有的悲苦都能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