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言从进门的第一秒起就一直低垂着脑袋,他走路的时候极其缓慢,仔细辨别还能看出他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
来之前那些人就警告过他,命他过来的人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大佬,让夏星言机灵点表现,不然当心小命不保。
虽然夏星言从在岛上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就过上饥寒交迫和挨打的日子,可比起这些,他更害怕丢失了性命,他这人胆子小,平时说话的时候也不敢抬头。
夏星言踏进客厅之后,就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
傅沉一听到消息正加往家里赶。
可真正抵达了家门口时,他却罕见地胆怯了。
那种毁天灭地的滋味他已经尝试过一遍,他无法再去说服自己接受空欢喜一场的二次绝望。
下车后,傅沉迈着克制的步伐走了进来。
而当他抬眸时,那具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倒的身影映入了眼底,傅沉那种心悸的窒息痛感一起涌上来,他的脚步不自觉又放缓了。
感应到傅沉的靠近,跪在地上的夏星言无意识瑟缩了一下,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傅沉在来时就听沈烁讲了一些关于夏星言的现状,可当模棱两可的叙述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时,短暂的缺氧让他整个四肢都是僵硬麻木的。
“言言?”
傅沉克制着音量,嘴角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心却越来越沉。
他想喊夏星言起来,想抱抱他,想仔细看一看他,却害怕吓着他。
夏星言此刻感到自己的脑袋有千斤重,他用余光瞥到了男人擦得铮亮的皮鞋,站在自己面前时,他没有抬头都能捕获到那威风凛凛的气息。
夏星言张了张嘴,喉间像是被硬物堵住,不出一个字来。
在他旁边一起跪着的还有一个同行者,沈烁没有交代清楚,那人不知道夏星言对傅沉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心只怕得罪傅沉,对着沉默的夏星言吼了一声:“傅先生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聋了?!”
傅沉眉目一凛,唇齿间冒出丝丝寒气:“闭嘴!给我滚!”
随行者任务完成,恨不得赶紧离开傅沉的视线范围,连连磕头道歉后拔腿就离开了。
被两把吼声吓住的夏星言抖得更厉害了。
其他人被常伯清场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傅沉和弱小无助的夏星言。
气氛安静得可怕,夏星言脑中惦记着来时那些人的交代,轻吸了口气,再次张口出细如蚊蝇的回应:“傅、傅先生……我、我是夏星言。”
他在岛上睁眼时,只记得自己叫这个名字,脑中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其它的信息。
他哆嗦得厉害,没人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凌冽的男人喊他来做什么。
屋外寒风凄厉,傅沉定下神来时才注意到夏星言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
他的双手握着拳头,收缩在自己的腿边,那道道和直播视频中一样的伤疤赫然呈现在傅沉眼中。
傅沉痛苦地闭了闭眼,他的声音露出丝丝挣扎:“你起来……”
还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哽咽。
夏星言谨记吩咐,缓慢而滞涩地从地上站起来,却保持垂头的姿势。
他呆呆地盯着高档的木质地板,目光显出些黯然来。
屋内有充足的暖气,傅沉看着那副摇摇欲坠的身子,认为他是冷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对方身上。
被傅沉手掌触碰到的地方好像有电流窜过,夏星言的身体当即僵直住了。
但下一秒,他担心傅沉误会,急切又磕绊地解释道:“傅、傅先生……我不、冷,虽然瘦……但我什么活儿都会干……”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出口的话语也都成了吞吞吐吐的破碎词汇。
第4章胆小得可怜
男人重重喘了口气,五脏六腑突兀地涌上一阵痛楚。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冷硬的声线放缓了些:“你、什么活都会干?”
傅沉的眉眼间皆是缭绕不散的戾气,眼前这个人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从前连半点重活儿都不愿意让夏星言碰。
夏星言错愕了十几秒,他的反应总是有些迟钝,旁人跟他讲话时,他要在脑中过滤一遍才能理解意思。
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言语和行为,更是让夏星言不知所措。
但他始终不敢抬头,更不敢去正视傅沉一眼,这个男人周身所环绕的气息让他无所适从。
“会,洗衣、做饭、搬东西、打扫卫生……我都会……”
夏星言说话的语十分缓慢,像是困惑的低语着,指尖因为紧张的缘故都被自己抓红了。
由于体型差的缘故,傅沉的外套披在夏星言身上显得格外宽大,以前也是如此。但不至于看起来虚无缥缈,整个人瘦得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他定是受了很多苦。
可唯一的那点理智在提醒傅沉,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傅沉沉吟了片刻,吁了一口抖的气,深邃的眼眸似乎有好多话想告诉夏星言,而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艰涩的吩咐:“走吧,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夏星言悄悄扫视了一遍自己的衣着,低档粗糙的布料因为洗过很多次水的缘故确实显出了几分邋遢。
他心想,傅先生的家里怎么可能会请一个脏兮兮的下人呢,于是紧跟着傅沉的步伐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