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焉回頭,見趙秋池正插兜立在那裡,懶洋洋地微眯著眼睛。
他默默端起剛剛用過的臉盆,準備要走:「嗯。」
「還挺厲害嘛。」趙秋池促狹地笑,「阿寺說你是有錢人家的小孩,還以為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呢。」
藍焉心裡不舒服起來。他咬了下唇:「我沒那麼金貴,偶爾洗件衣服還是會的。」
「所以說你厲害啊。」趙秋池逗小孩般的語氣讓藍焉感到一種被戲弄的羞憤,他走到門邊,儘量禮貌地對擋在身前的那人說:「麻煩讓一下,我要出去。」
趙秋池存心針對他似的,腳步未挪半分。藍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說麻煩你……」
「噓。」趙秋池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指,靠近了些,「我能先問你,你為什麼在洗阿諍的衣服嗎?」
藍焉怔了怔。
「這外套是我給他買的。」趙秋池抱起手臂,「剛剛在樓梯上看你拿著我就想問了。」
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道:「我們阿諍這麼乖的小孩,什麼時候開始使喚別人給他洗衣服了?」
藍焉的臉開始發起熱來,強裝鎮定地解釋:「不是,他借給我,我當然要洗乾淨了還他。」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自己要洗的,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倪諍不會那樣。」
趙秋池沒接話,看了他半晌,倏地笑了一下:「不是那樣就不是那樣,你臉紅什麼。」
「我真的要出去了。」藍焉往門外擠,手沒拿穩,臉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趙秋池俯身拾起來,無辜地說:「跑什麼,只是想跟你聊聊天啊。」
他把臉盆遞到藍焉手上,又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阿諍知道嗎?」
「知道什麼?」藍焉一頭霧水。
「別裝了,」趙秋池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小鬼頭,你也是吧。」
五分鐘後,藍焉看著趙秋池在自己滿抽屜的糖果里挑挑揀揀:「你拿夠多了。」
「別小氣。」趙秋池往褲兜里塞了一把糖,吊兒郎當地在陪護床上坐下,「說吧,支支吾吾到現在了,想要問我什麼?」
藍焉盯著他左手手指上那個不起眼的素圈戒指:「他……之前有過嗎?」
倪諍,有過嗎?會和自己這般,有過愛慕的男孩嗎?甚至是,交往過的戀人?會有嗎?否則,他是怎麼知道他自己是呢。
藍焉緊張地等一個回答,他有些悲哀地發現自己對倪諍的喜歡似乎已經到了一種不可理喻的地步,只要一想到倪諍或許愛過別人,心裡就好像被人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塑膠袋,堵得那顆心窒悶發抖。渾身竄上一股燥熱,是種直接、可怕的欲望:倪諍不要喜歡其他任何人就好了。
趙秋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彎起來,是揶揄的笑:「沒。」
「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和馮郴,」他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上的戒指,「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我們被那小子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