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什麼話都沒說,他裝模作樣的翻動報紙頁,斯拉文卡肯定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薩特里是對的,他肯定騙了他們,整個巫師界遍地都是混血,他要是只招募純血那一個傲羅辦公室的人就能把他們全都一網打盡,還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斯拉文卡越說越激動,她抓起桌上的黃油啤酒憤憤的喝了一口,忘了自己剛才還準備批判疑似要吃東西的布萊克。
「他總得編點什麼把那些人騙過來吧?什麼給你們巨大的財富之類的,讓你們受到庇護,讓那些迫害過你們的人對自己俯稱臣?他要是願意兌現就奇怪了。」斯拉文卡批判道,布萊克似乎打算看一整晚報紙。
「要是哪天《獵巫行動》上報導伏—蛇妖是麻瓜出身才好笑呢。」斯拉文卡陰陽怪氣道,布萊克猛地放下報紙,他臉色發青,雙眼充血,鬍子大概就胡亂颳了幾下,不然不會好幾處都留有鬍渣。
「他是純血。」布萊克幼稚的來了一嘴,斯拉文卡馬上反攻,「可不是嘛,你肯定早就捶胸頓足自己是個男人做夢都沒法嫁給他是不?」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是唯一一個為薩特里的死感到痛苦的人。」布萊克氣惱地站起來,他跑到吧檯又點了兩份啤酒,斯拉文卡不打算為冒犯到他道歉。廣播突然轉到了《魔法時間》,古怪姐妹在裡面播送聖誕祝福,外面進來一個夾著膀子被凍壞的人,冷氣帶點雪也進到了屋裡,斯拉文卡被吹的清醒了。
「你出來的時候怎麼說?你父親知道嗎?」布萊克問道,只是簡單的發問,斯拉文卡才想起這件事。她在老加蘭那玩完了,可她竟然毫無恐懼,要是他對她幹些過分的事,斯拉文卡可以逃到狄波拉那,乾脆連學也不上。她可以離開英國,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什麼伏地魔,什麼食死徒,都跟她再無關係。有那麼一刻,斯拉文卡叛逆的不可理喻。
「我沒想過這些。」斯拉文卡咕噥道,又喝了一大口啤酒。
「你都查到伊恩·米切爾了什麼?」斯拉文卡問他,他們跟繞樹墩一樣又繞回了這個話題。
「他比我們大四五屆,出身混血家庭,就是很普通的那種,家境很貧窮。可能是這點,讓他在學院的日子很不好過……但他學習很好,還發明過幾個咒語,神秘人或許是因為這個才招募了他,不過他沒被打上標記……」布萊克拘謹的抿了口啤酒,「薩特里說他沒殺過什麼人,但據我所知,他已經參與了好幾起食死徒行動了,他死前欠了一大筆債款,他妹妹入獄以後,那筆債款就由他們父母繼承了。」布萊克說這話時小心打量著斯拉文卡,仿佛在期待從她那聽到幾句負面批判。
要是他姓布萊克興許你都不會出生呢。斯拉文卡不屑的想,但她沒說出來,而是換了一種頗具阿米莉亞社會評論的風格說「布萊克,食死徒活動帶來的後果不只是傷亡那麼簡單,我知道我沒資格說這話,因為你、我,我們倆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聖誕節家裡買得起聖誕樹,家養小精靈做一桌子的大餐,稍微收幾個禮物都能抵普通巫師大半年的收入。你看到問題了吧,因為伏—那個人的黑暗侵襲,很多普通巫師家庭的人都吃不飽飯,買不起衣服……」斯拉文卡揚起下巴指了指布萊克身後,他扭過頭,那個剛才進來的男巫穿著一件薄夾克,上面打著補丁,褲腳不知道在哪蹭的全是泥土,鞋子後腳跟開了點膠。他點了份黏糊糊的看不出是什麼的羹飯,抖著手半口半口送到嘴裡,手上全是凍瘡。
而他們這一桌,三杯黃油啤酒擺在上面,一份牛肉腰子派、已經不太焦脆的炸魚、土豆泥、烤香腸、太妃布丁。這麼多,他們一口未動(放在平常他們也只是吃幾口)。布萊克低著頭,不再像以前那麼傲慢了,但也沒有那種羞愧無比的表情,當然斯拉文卡也不指望他會痛哭流涕。
「他們當中有些人會偷竊、賭博、倒賣東西,會鋌而走險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來謀生,這就是戰爭的連帶反應,上面打的仗,要靠下面的人來承擔代價,多麼不公平,現實遠沒有我說的這麼簡單。」斯拉文卡不過是轉述了阿米莉亞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受到現實世界存在某種殘忍的悲哀。
布萊克沒說話,斯拉文卡覺得自己沒白說,因為一個不接受這種觀點的人肯定會多多少少加以反駁,而不是開始默不作聲的吃桌上的飯菜。他們倆一停下來,酒館就靜的只剩下那個收音機滋滋啦啦的響聲,這會信號好了一點,電台主持人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
「哦呼,雷登普特的成名故事實在是太勁爆了!」
「抱歉凱瑞,我都有點忘了你們還在聊天,他都說了些什麼?我剛才只顧著看聽眾來信,一位名叫理察的聽眾想祝各位都能跟自己的家人朋友以及愛人度過一個美好的聖誕夜,謝謝你理察!」
「雷登剛才聊了他是如何在人生困境中被人拯救,重獲生,這真是個激動人心的故事,雷登從未放棄過尋找他的創作繆斯——噢!我說的太投入了,格蘭達,不知道你是否發現了。」
「是的凱瑞,我發現了——」
接著錄音機的音量幾乎被調到了最大碼,兩個電台主持人一齊大喊「1o!9!8!——」
斯拉文卡屏住了呼吸,布萊克像被施了石化咒一樣坐在那,酒館裡的人全都起身圍在吧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