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半透明的触手从石像中伸出来,在篮子里探了探,片刻兴奋地喊道:“桃子!”
四周的空间忽然扭曲了,就像湖中的倒影被激起涟漪;兰斯惊讶地现,面前的空气变成一层薄薄的水膜。楚不寻先穿了过去,他也连忙跟上,而水膜后的景象与竹林大相径庭。
周遭茂密的竹林消失了,变成一个陌生的小花园。四周生长着许多大得像伞的蘑菇,天空是奇怪的淡黄色,天上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彩,地上倒是偶尔有蟋蟀跳过。脚下有一条碎石铺就的石板路,道路尽头有一座低矮的红顶小屋,在黄色天空的衬托下显得单调又孤独。
他们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竟然来到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
兰斯转了转头,在现四周罩着淡黄色的壁垒,看来这个拟造空间并没有很大。
花园的主人就站在小屋前,楚不寻规规矩矩地上前一拜,说:“卜仙大人,许久不见了。”
兰斯跟在后面一瞧,现这位卜仙大人周身皮肤都是红色,五指又细又长,留着尖尖的指甲;嘴巴很大,嘴唇厚厚的,身形矮胖。最奇特的是脑袋上罩着一张布口袋,把上半张脸全遮住了,上面用红颜料画着一只眼睛。
兰斯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卜仙跟青女一样,也是无由也界幻化出的灵。
卜仙没理会楚不寻的礼数,不耐烦地摆摆手:“别整那么多虚的,饭呢?饭呢?快端上来吧!”
闻言楚不寻连忙把菜肴取出来,一碟碟摆好,卜仙不知从哪掏出一双筷子,挨个品鉴起来。
先是那罐熬了一夜的鸡汤,楚不寻掀开盖子,馨香的味道顿时充满所有人的鼻腔。他把汤罐往前一推,说:“这是三年的老母鸡汤,熬汤最好,卜仙请吧。”
卜仙喝了一口,咂摸咂摸嘴,摇摇头说:“鸡是好鸡,调味也好,可小不寻……吸油的时候你用了冬瓜对吧?老母鸡汤,吸去浮油该用香菇。冬瓜去油效果虽好但会把涩味留下,喝起来口感不够柔。”
说着他又嚼了一块鸡肉,笑道:“小不寻,你又诓我了,这鸡没三年,应该是两年半吧。”
楚不寻点点头:“两年零八个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卜仙的舌头。”
卜仙把汤碗撂下,转去夹那两凉菜两肉食,凉菜是醋拌海蜇、玲珑菜心,没什么好说的胜在爽口新鲜。
那道肉菜是蟹粉狮子头,需先将五花猪肉切碎,混入蟹肉、虾子打散,捏成肉丸;热油加入肉汤烧开,最后点上蟹黄,微火闷炖而成。吃起来口感松软,肥而不腻。但卜仙只是夹了一筷,嗯了一声,便转头不理。
卜仙尝了一筷剩下的那碟肉食,但刚一入口就脸色大变,“哇!”
一声吐了出来。
楚不寻也是一愣,那是谪仙楼的卤水猪肝,也是唯一不是经他掌勺的菜,他只是买了回来再切成薄片。想到这儿他忽然一惊,才想起猪肝要用手掰成小块,万万不可用刀来切,一旦沾了铁器就会蒙上一层生味,败了口感。
卜仙不停刮着自己的舌头,解下腰间的葫芦,用里面的水好好冲洗一翻才恢复平静。冲过舌头后卜仙捡起地上的石头舔了舔,又抱着门窗舔了舔,然后盯上了兰斯的帽子。
“这、这什么意思?”
兰斯无措地问。
“那葫芦里装的是忘川水,能洗去一切记忆。卜仙刚刚洗掉了舌头的记忆,现在正重新认识所有味道。”
楚不寻说着敲了敲自己的眉心,“居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把视线中的所有东西都尝过一遍后卜仙终于回到碟子前,楚不寻端出最后一样菜品,那道耗费他心神的桃花糕。
雪白的糕点四四方方,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卜仙拿起一个,小咬一口,糯米的香气裹着桃的甘甜溢散出来,卜仙眼前(如果他有眼睛的话)一亮,又咬了一口,接着两口塞进嘴里。
温润的触感包裹着舌头,香甜的馅料从口腔爆开,即使不爱甜食的人也能从中得到满足。卜仙就着楚不寻倒的清酒又吃了一个,笑着说:“小不寻,这是用方术调教出来的桃子吧,你这是取巧。”
见状楚不寻松了口气,也笑笑说:“想得到卜仙的青睐,总得费些心思。”
吃饱喝足后卜仙一推圆滚滚的肚子,剔着牙说:“小不寻,今天吃了你一顿,说吧,是有什么事想问?”
楚不寻收拾好碗碟又施一礼,恭敬地回:“卜仙大人,晚辈近日要赴一场凶局,此去前途莫测,想问一问吉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