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上的人比她清醒,他看她像一直漫无目的的鱼在水中游,怎么都游不上岸。
指尖勾着衣带,殷篱觉得束缚少了些,心底却更加恐惧,触感由想象渐渐变成真实,她想大声呼救,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却不是求救声。
意识快要消失的那一刻,她好像抓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那东西嵌进她掌心,硌着骨头,钻心得疼。
骤雨未歇,烟尘却消散得无影无踪。
恍惚中,殷篱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1dquo;阿篱!阿篱姐姐!”
殷篱倏地睁开眼,空气从口中灌入,她坐起身,后知后觉地看着眼前蒙泪的人。
是阿蛮。
殷篱思绪好像断裂了,她不知道阿蛮为什么在哭,直到她抬起手想要替阿蛮擦眼泪时,看到了手臂上的勒痕。
她忽然顿住。
那一瞬间,所有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画面充斥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殷篱瞪大了眼眸,骤然转身,看到自己躺的床上散落的衣物,而她则赤条条地坐在旁边。
殷篱低头,看到脖子上垂着一条衣带,黑色的,是男人的衣带。
那一刻,殷篱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她一把推开阿蛮,径直朝着一处冲,阿蛮瞪大了眼睛,动作比脑子快,一步上前,她拽着殷篱的胳膊,紧紧抱住她身子,眼中被泪水弥漫,她却不哭出声来。
阿蛮咬了咬舌尖,抱着殷篱说:&1dquo;阿篱姐姐,什么都没生,什么都没生,你不要害怕,我不会骗你的。”
殷篱像是失了魂一样,身子渐渐软了下去,阿蛮将她拽到床边,用衣服遮住她身体,她看到她眼泪一滴滴滚落,就用手替她擦去,看着她说:&1dquo;阿篱姐姐,我们这就回去,旁人若问起的话,你就说回程遇上大雨,便在驿馆住了一夜,知道了吗?”
十四五岁的年纪,竟然有着脱常人的冷静,她替殷篱穿好衣服,却从床尾掉下了一个物什,阿蛮低头一看,现是一块玉佩。
殷篱也看到了,她疯一般捡起那块玉佩,便要狠狠抛掷出去,阿蛮赶紧把东西抢过来。
&1dquo;把它拿走,我不想看到它!快拿走!我求求你了!”殷篱哭嚷着,见阿蛮只是把东西收起,情绪更加崩溃。
她扶着阿蛮的手臂,满眼希冀地看着她:&1dquo;阿蛮,你知道我对你最好了,我说什么事你都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阿蛮点头:&1dquo;对,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不能死。”
殷篱一怔,眼中流露出绝望。
&1dquo;阿篱姐姐,我们的命是用阿刁换来的,你曾说过今后要替她活那一份,你怎么能忘了呢?如果你也死了,我就跟你一起去死,可这世上就没人记得阿刁了,她从世上走过一遭,那样轰轰烈烈的一生,我们不该忘了他。”
&1dquo;还有金槛,金槛怎么办?他还那么小,没有人庇佑,他就会跟五虎山下的亡魂一样,成为孤魂野鬼。”
殷篱现她也有牵绊,她不想让阿刁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也不想让阿蛮和金槛成为孤魂野鬼。
一夜之间,遭逢巨变,殷篱好像掐断这个噩梦从此一了百了,可是阿蛮不准她死,她威胁她好好活着。
&1dquo;你听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死是最容易的事,我们吃过了那么多苦,倒在今日多亏啊,不论生什么,有我陪着你,阿篱姐姐,我永远陪着你。”
她抱着殷篱,顺她的背,抚着她肩膀,摸她头顶,用一切可能的方式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1dquo;你相信我,什么都不会生,也什么都没有生,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别人就不会知道&he11ip;&he11ip;”
殷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玲珑居,只记得自己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支着身子坐起,阿蛮正好端着托盘进来,冲她笑道:&1dquo;阿篱姐姐,你真有口福,我刚做完的灯芯糕,快过来吃一块!”
殷篱有些恍惚,她走下榻,到了桌子让,阿蛮把她按到凳子上,拈了一块递给她。
殷篱尝了一口,甜意流到心坎里,她吃了一块又一块,心里告诉自己,或许那就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她总要醒来,日子也总要过去。
阿蛮看着殷篱低头吃糕,笑意渐渐僵在脸上,等到殷篱抬头时,又换上一副甜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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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山庄,燕无意从外面回来,脸上没有笑模样,到了一处偏僻静谧的小筑,看到院中饮茶的人,他忽然有些烦躁,想要转身离开。
&1dquo;怎么样了?”
刚踏出一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燕无意叹了口气,匆匆行过去,坐到李鸷对面,拿着茶壶对嘴喝了起来,灌了满满一肚子水,他蹭了蹭嘴角,道:&1dquo;没死。”
李鸷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茶杯外壁,良久之后,才道:&1dquo;派人监视她,我回来之前,不准她出入玲珑居。”
燕无意抬眼:&1dquo;是监视还是保护?”
李鸷唇角漫开一丝笑意:&1dquo;这有什么分别吗?”
燕无意觉得喉咙一哽,莫名觉得更加烦躁,就好像那个雨夜,仅仅隔着一门之遥,他在廊上徘徊时的烦躁一样。
&1dquo;我会派人好好保护她的。”他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