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瞬间的决定,殷篱不想躲了。
当黑衣人再次执刀砍来时,她只是闭上双眼。
李鸷看到殷篱站在那里不动,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有几分变化,他动作不再优雅,翻过黑衣人的手腕用力折断,刀落入他手中。
千钧一之际,李鸷将刀一提,向前飞掷,刀尖正好刺穿那人胸膛,人倒下,李鸷才看到前面还有一个人挥刀相向。
殷篱等待刀落下,却没感到疼痛,听到布料划动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李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前,手臂上被剌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皮开肉绽,血顺着手臂一滴滴流下。
没时间惊呼,李鸷抢过那人武器将他脖子一抹,然后抱着殷篱越出窗子,外面就是马厩,两人被棚子挡了一下,刚落地便听到破窗的声音,李鸷抱她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儿扬踢嘶鸣一声,落地后疾驰而去。
夜幕降临,身后的马蹄声仍未消失。
四周树木飞越过,两人一骑在枯枝杂叶中穿梭,风声将彼此的呼吸声掩盖,殷篱被李鸷护在怀中,低头便能看到他鲜血淋漓的手臂。
已经不知道逃了大概多久,由黄昏到星野高垂,如果再耽搁一段时间不处理伤口,他恐怕会更危险。
&1dquo;六哥——”
殷篱张口,声音有几分沙哑,还不等她继续说完,就听到头顶一声轻&1dquo;嘘”。
呵出的气灌入殷篱脖颈,让殷篱止不住打了个颤,夜里的风湿寒入骨,殷篱却感觉到他怀里无比温暖,只是擦在脸上的风冷如刀,让她昏的头脑清醒几分。
渐渐地,身后好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殷篱始终留意着背后的追兵,心里却在想,是谁想要六哥的命,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在现李鸷总是要护她周全之后才把矛头指向她。
想到这,她又想起李鸷的手臂,当时为了救她,他生生用胳膊去挡无眼的兵刃,殷篱清楚地记着睁开眼时那一刻的感受,就像她被魏琦下令乱棍加身时一样,如果不是他劈开晦暗出现在她眼前,殷篱早已经死了两次了。
他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可这种好算什么呢?
在濒死之际摸到一根救命稻草,殷篱才现自己没那么洒脱,她还是好想好想活。
&1dquo;没事,不疼。”
就在她沉浸在黑暗里时,殷篱听到耳边传来他真切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冲入脑海,让她浑身一震,画面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似是一个少年,他没有五官,看不清模样,殷篱却似乎能看到他在温和地笑。
他摸着殷篱的顶,对她说:&1dquo;阿篱,别哭了,我不疼。”
突然,马儿一阵嘶鸣,前腿骤然跪地,巨大的俯冲力量将两人甩了出去,殷篱下意识抓紧什么,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而失重感还是没有消失,前面是个被荆棘遮挡的悬崖,二人双双摔了下去,失去意识前,她只看到一截素面缂丝的衣角。
第十七章坠崖
殷篱好像听见了水落山涧的声音,清越的声响咚咚地在耳畔敲击。
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眨眼间,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思绪稍稍回笼,她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头顶有渗透岩石的山泉滴落,将她左肩的衣服打湿了。
她支着身子起身,这才现自己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手也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回头一看,只见李鸷靠坐在石壁上,低垂着头,眉头微微蹙起,苍白着脸昏迷不醒。
殷篱赶紧坐起,轻轻晃了晃他的身子,低声唤他:&1dquo;六哥&he11ip;&he11ip;六哥?”
她扶着他肩膀,感觉到透过衣服传来的热量,体温明显比她要高出许多,殷篱赶忙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眸色瞬间变了。
她轻轻拿过他垂在另一侧的手臂,翻开一看,刀伤赫然陈列在手臂上,伤口触目惊心,似乎还泡过水,伤处高高胀起。
这样的伤如果再不处理就会有性命之危。
殷篱四下看了看,起身要出去,谁知刚要动作,手腕就被人攥住。
回头一看,就见李鸷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但眼睛并未睁开,声音嘶哑道:&1dquo;干什么去?”
殷篱听到他开口,眼中露出几分惊喜,她蹲在他身旁,手捧起他的脸:&1dquo;六哥,你醒了!”
李鸷缓缓睁开眼眸,他的眼睛仿若暗夜星辰,没有了以往的锋利和阴狠,弱不禁风得像个易碎的琉璃,她掌心托着他的下巴,李鸷轻轻呼出一口气,手却攥得更紧。
&1dquo;你要去哪儿?”李鸷虚弱得只剩下气音,没有了掌控一切的自信,像是极害怕她离开,所以才紧抓着不放。
殷篱一时怔住,原来他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心里某处好像软了一下,她温声安慰他:&1dquo;六哥,我出去看看有什么草药可以用,你的伤不能不管。”
李鸷还不放手,沉甸甸的眼皮垂着。
人在虚弱的时候尤其没有安全感,殷篱似乎能懂这种感受,她安抚地蹭了蹭他的脸,&1dquo;六哥,你放心,我不会弃你而去的。”
温和的嗓音如六月微风,拂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李鸷却抬眸,眸光中有审视:&1dquo;你若骗我呢?”
殷篱顿了顿,道:&1dquo;我不会骗你。”
他偏过头:&1dquo;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