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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第1页)

  行至解忧泉,眼前的景色,却令小燕傻了。

  小燕记得,方才他临走时解忧泉还是个断壁残垣模样,塘中水被浑搅得点滴不留,也不过半日时辰,平地之上竟陡起了一座空心的海子,绕定泉中央四尾巨蟒和阿兰若之梦。区区一个梵音谷,能人异士倒是多。

  小燕按一个云头腾到半空,yù瞧一瞧能人的真面目。

  能人却是连三殿下。

  水1ang的至高处托起一方白玉桌白玉凳,桌上摆开一桌残棋,连三殿下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正不紧不慢地同萌少说着话,滔天的巨1ang在他脚底下驯服得似只家养的鹞鸽。

  小燕迷惑地想了一阵,又想了一阵,才想起来连三殿下在天族担的神位乃是四海水君。照理说,一届掌管八荒水域的四海水君,莫说瞬息间移个海子过来当东华和凤九的护身结界,就是移十个过来都该不在话下。不过他从前瞧连宋一向觉得他就是个纨绔,四海水君这个神位不过是得他天君老爹的便宜,此时瞧来,他倒甚有两把刷子。

  小燕跃身飞上1ang头,正听萌少蹙眉向连宋禀道:&1dquo;入梦救人之事,虽然传说中是一套可行之法,但实则,臣听闻梦中有什么凶险无可预知,据传曾有一位入梦救人之人,因不知梦境的法则在梦中施了重法,不仅人没能救得出,还致使梦境破碎,与被救之人一同赴了huang泉yīn司&he11ip;&he11ip;”萌少沉痛地将眉毛拧成一横,暗哑道:&1dquo;臣很是揪心,帝座纵然法力无边翻手云覆手雨,但阿兰若之梦却正容不得高深法力与之相衡,此事原本便仅得一两分生机,他们此去这许多时辰,臣心中担忧,帝座同九歌她,怕是已凶多吉少&he11ip;&he11ip;”

  小燕被脚下一个1ang头绊了一跤,接住萌少的话头,怒目道:&1dquo;冰块脸不是说一定将小九送回来?”恨道:&1dquo;这个什么什么梦,你们护得它像个软壳jī蛋似的经不得碰,依老子看,既然无论选哪条道都是凶多吉少,不如将它一锤敲碎了两人是死是活见一个分晓。冰块脸除了法力高深些也不顶什么大用,这个法力正好在梦碎时用来护着小九,至于他么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多赚几个年头少赚几个年头老子觉得对他也没有什么分别!”

  一席话令萌少也略有动摇,道:&1dquo;帝座的法力在阿兰若之梦中确然无大用,比起两人齐困死在梦中,这个法子虽孤注一掷但听上去&he11ip;&he11ip;也有一些可行&he11ip;&he11ip;”萌少毕竟朝中为臣为了近百年,察言观色比小燕是要qiang些,虽然心中更担忧凤九,但看连宋像是更站在东华一边,这句话的后头又添了句:&1dquo;当然一切还是以君座之意定夺。”

  他二人一个自烦忧,一个自愤恨,比起他们两个来,连三殿下八风不动倒是十足十的沉定,收拾着局面上的黑白子,慢悠悠道:&1dquo;不如我们打个赌,这个梦能不能困住东华,其实本座也有几分兴。不过本座听方才你们推测,觉得东华的法力在阿兰若之梦无法施展他就没有旁办法了,这个,本座却觉得不好苟同。”

  连三殿下将棋子放进棋盒中,漫不经心向着萌少道:&1dquo;你也算是地仙,说起来神族的史籍,幼时也曾读过一两册吧,还记得史册中记载的洪荒之末,东华座下七十二名将么?”

  萌少不明所以地点头,他当年考学时这一题还曾考到过,因当日未答得上来,是以多年后记得尤为深刻些。传说这七十二名将唯奉东华为主,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抵得上数个如今天族的脓包天将,十分厉害。

  连三殿下客气地笑了笑:&1dquo;这些洪荒神将驯服在东华的座下,可不只因他打架打得好,能坐上天地共主的位子,光靠法力无边是不行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1dquo;还要靠这个地方。”

  话罢手一抬便在半空中起出一个赌局,化出随身的兵器戟越枪,轻飘飘压在了东华名下,笑吟吟向萌少和小燕道:&1dquo;两位,请下注。”

  第二章

  o1

  凤九不晓得自己在睡梦中沉浮了多久。

  虽然灵台浑浑然不甚清明,但偶尔也有一些知觉。她似乎被谁抱着。

  她心中觉得自己该晓得抱住她的人是谁,却不明白为何想不起来。鼻息间隐隐然飘入一丝白檀香,此香亦令她觉得熟悉。但这种熟悉却似隔了层山雾,令她疑惑。

  稳稳地被抱了一阵子后,似乎辗转被放到一个柔软的处所。她觉得这样躺着更舒服些,懒懒地随抱着她的那双手折腾。

  因大多时候意识含糊着,且身体上的痛楚是一阵儿一阵儿来,寻常只感到疲累无力并无甚疼痛,这么躺着便正合她的意,还算舒心。

  但总有疼痛袭来且一时难忍的时候,她不大经痛,料想痛得狠了也曾囔过。每当痛到深处时,总有一只手稳稳地将她扶起来靠着,一勺一勺喂给她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血腥味甚浓,不大好喝,但一入喉疼痛就少许多,她觉得应该是个好东西。

  她被呛着时,会有人轻缓地拍她的背,躺得不安稳时,会有人握住她的手,哼哼时,就有人将她搂在怀中。所以她经常哼哼,没事儿也哼哼,想起来也哼哼。

  灵台稍有些许清明,她便在脑中尽力思索照顾自己的人应该是谁,这个照顾的手法很细致,她觉得他很有前途。但每当此时,脑中却又开始含糊。

  时光若流华,寸寸流逝,悄然无声。她的神思总有些颠三倒四,眼前开始烟云一般地掠过许多熟人。最后,定格在一位身着华服风姿婉约的贵妇人身上。这个贵妇人,是她娘亲的娘亲,她的姥姥伏觅仙母。她有些昏头。

  姥姥她老人家此时正坐在家中的小花厅里同娘亲议论着什么。

  她的这个姥姥伏觅仙母,一向瞧着虽然十分温和可亲,但实在是位厉害又好计较的仙母,平生大事是将膝下几个女儿都嫁得好人家。在她的周全计较下,膝下七个女儿的确无一不嫁得稳妥,着实是位人生赢家。但嫁完女儿后,这位仙母却开始时常地感到人生寂寞如雪的空虚。

  空虚了一两千年,有一天,凤九她姥爷做寿,她爹携他们全家回去给丈人贺寿。她爹领她到伏觅仙母跟前敬茶,敬得这位站在人生赢家至高点高处不胜寒的仙母顿时欣喜地现,她最大的这个外孙女凤九,今年已经有三万多岁了。

  这个年纪,差不多可以开始给她找个婆家了。

  从此仙母她老人家又找到了的人生追求,来大女儿家做客做得异常殷勤。

  凤九躲在小花厅的外头,竖起一双耳朵,听她姥姥同她娘亲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听姥姥道:&1dquo;九儿的姻缘么,为娘之所以这么早做打算,是要帮她好好地挑拣挑拣。我们九儿这样的容貌和xingqíng,必定要嫁个三代以上的世家子弟。不过世家子弟中,也并非个个能耐,譬如前阵子你二妹夫同我举荐的南海水君的小儿子,相貌倒是俊,家世也尚可,但手中却没握着什么实职,却委实是桩遗憾。为娘心中觉得,配得上九儿的,必定要是个手握重权的世家子,这才是有前途。再则,那种武将为娘也不大喜欢,譬如你四妹夫那样的。虽然你四妹夫也算位高权重,不过,这桩婚事却一直是为娘的一块心病。当日,唉,当日若非你四妹妹绝食相bī非他不嫁,为娘怎会将好好一个孩儿送到一介莽夫手中。武将么,成天打打杀杀,哪里晓得怜惜疼惜人,你是九儿的娘,你便不能再犯为娘这种过错,此后凤九儿相jiao得深的但凡有武将,你都须多留一个心眼。此外还有一桩也极重要,所谓姻缘良配,我们九儿长得这样好,自然也需寻个相貌同她一径登对的,将来生出的小崽将更冰雪可爱,不rǔ没咱们赤狐族和九尾白狐族的名声。为娘此时大约只能想到这么些,都很大略,更细致的待为娘回去再行考虑考虑。”

  凤九她娘在一旁称赞她姥姥考虑得很是,他们必定照着她老人家的旨意帮凤九寻觅良婿,她老人家毋要忧心如何如何。

  姥姥和娘亲的一番话,如千斤重石积压在凤九的心头,她蹒跚着蹑手蹑脚离开小花厅,一路上感到头上顶了匹山似的昏重。

  她心仪的东华帝君,虽然白手起家身居高位,却并非三代以上的世家,姥姥一定不喜欢。帝君他早年虽手执大权,却早已避入太晨宫不理世事,如今已未曾握得什么实权,姥姥一定又不喜欢。帝君打架打得甚好,好得许多次他统领的战事都录入了神族典册供后世瞻仰,比四姨夫那种纯粹的武将都不知武将了几多倍,姥姥一定更加地不喜欢。

  帝君他除了脸长得好看以外,恐怕在姥姥眼中简直无一可取,这,可如何是好。

  游廊外huang叶飘飘,秋风秋树秋送愁,送得她心胸无限地愁闷。她萧瑟地蹲在游廊外思索,靠父君向一十三天太晨宫说亲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追求东华帝君这个事qíng,还是要实打实地全靠自己啊。

  一时又变换做另一个场景,凤九却并未想到方才是梦,反而感到这场景的转换极其正常。只是含糊地觉得,方才的事应是过了许久,是许久前生之事。

  不过,都快忘了,那才是当年央司命将自己渡进太晨宫的始源啊。若不是东华他不合家里人为她择婿的条件,若那时候将思慕帝君之事告诉家里人晓得,再请父亲去九重天同东华他说亲,不晓得今日又是一番什么局面。

  心中浮现今日这个词,她觉得这个词有些奇怪,今日今日,自己似乎不大满意今日之状,不过,今日却是何等模样?今日此日,究竟是何夕何日?

  她迷茫地望向四周,场景竟是在一张喜netg上。红帐被,高凤烛,月光清幽,虫鸣不休,哦,今日,是她同沧夷神君的大婚。

  父君他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这个织越山的沧夷神君做自己的夫婿。

  她忆起来,她当然不满父君择给自己这个夫婿,前一刻还站在轿门前同老爹一番理论,说既然他这么看得上沧夷,不如他上喜轿自嫁了去何必迫她。一篇邪说歪理将她老爹气得chuī胡子瞪眼,愣是拿捆仙索将她捆进了轿子。

  然,仅是一刻而已,她怎么就躺在了沧夷的喜netg上?她依稀觉得自青丘来织越山的一路上,应该还现了一些可圈点之事,此时却怎么像是中间这一段全省了?

  她第一次有些意识到,或许自己是在做梦。但所知所觉如此真实,一时也拿不大准。烛火一摇,忽闻得候在门外的小仙童清音通报:&1dquo;神君仙临。”

  dong房花烛夜仙临到dong房的神君,自然该是沧夷。凤九吓了一跳,她并不记得自己曾同沧夷拜过什么天地,这就,dong房了?惊讶中生出几分恐慌,仓皇从头上胡乱拔下一根金簪,本能地阖眼装睡。簪子锋利,她心中暗想,倘若沧夷敢靠近她一步,今夜必定让他血溅喜netg。一时却又莫名,怎么记忆中嫁到织越神宫那一晚,好像并没有这一段,怎么记得拜堂之前自己已经威风八面地将神宫给拆了?或者,难道,莫非,此时果真是在做一场net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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