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钒打了个哈欠,给俞杨身上搭了一块薄毯。
俞杨长得好看,虽然脾气怪了点,但对她是真的好。
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俞杨那双细长的眼睛,眼梢微微的向鬓角挑去,睫毛又长又密,不笑时显得有些冷酷,可当俞杨一笑整张脸就崩了,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反而有些滑稽。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稍微一撩拨整张脸就会通红害羞的不行,嘴巴也不甜,内心柔软却也脆弱。
简钒揉揉眉心坐在火塘边,看着忽明忽暗的火苗,思绪飘出了很远。
是什么时候决定要黏着俞杨的呢,也许是俞杨找不到吃的拼了命都要给她留一口的时候吧。
不不不,是俞杨去年收麦子时不仅割到了手,还把麦子撒一地时,躲着她崩溃大哭的时候。
简钒只要一想到那时候的俞杨心里就会很难受。
那会儿她怀着孕,俞杨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儿。找栖息的地方是俞杨,找食物是俞杨,找衣服找柴火全都是俞杨,就因为她说想要孩子。
俞杨怕简钒离开,简钒怕俞杨赶她走。这种忐忑如在高空走钢丝的感觉一直到俞杨彻底接受她的孩子是两只小怪物时终止。
也因此简钒现了俞杨其实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纸老虎,慢慢的也就不怕了。
在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的末世里,轻而易举相信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俞杨救了简钒之后就想赶她走,虽然那时的简钒受了重伤连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不想看到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俞杨留下了简钒许诺等她把伤养好。养伤的时候简钒就说了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不用俞杨赶。可是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们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又有了孩子,所以俞杨就越来越怕简钒说的话成真,一害怕她就不敢靠近简钒。她会刻意去跟简钒保持距离,每天都不睡懒觉,一定会比简钒早起。
原来你也在害怕,可你怕什么呢?我就在这里,我跟着你哪也不去。简钒看着睡得香甜的俞杨在心里默默地想。
眯了一会儿俞杨就爬了起来,把毯子收好,倒了杯水喝。
她拿着杯子,看着搬着板凳坐在大门口缝衣服的简钒松了口气,两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一样聒噪极了,隔得很远俞杨都还能听见简秋那夸张至极的笑声。
俞杨举起一只手想喊她,一阵风吹来,不知为何,俞杨就不想喊了,简钒就在那里,在她身边。
“俞杨!”
简钒的头被风吹起来,她咬断了线头大喊道。
俞杨呆呆的,有些尴尬地放下自己的手:“啊?”
简钒:“今天你做饭吧好不好?想吃拍黄瓜,记得放点坛子里的剁椒水会好吃一点。”
“哦,好。”
俞杨应下,转身的时候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简钒,像在确认着她的整个世界一样。
从傍晚开始天空就阴沉的可怕,空气也变得滚烫起来。
吃完晚饭后俞杨搂着俞冬在火塘边细细的说着话。简秋坐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牵着的那只小螃蟹,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线,把螃蟹的一只腿给绑着,走到哪牵到哪。
偶尔俞杨说话时提到简秋,他就会高高扬起尾巴,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有七分像俞杨,三分像简钒,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复制下来的,而俞冬则更像简钒,圆眼睛,高鼻梁,站在那里温温柔柔的,可忽一看又能看到俞杨的影子。
简钒递给俞杨一盘腌李子,拍拍手挨着简秋坐了下来。
腌李子对于简钒来说味道有些怪异了,她接受不来。所谓腌李子就是把摘回来的鲜李子压碎,撒上辣椒面和盐,腌上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这种做法的李子酸甜中带着辣味,爱它的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不爱的人光是看一眼就没有尝试的胃口。
俞杨爱吃这个,简秋和俞冬也跟着爱吃。
“天气好了进一趟山吧。”
俞杨把盘子给简秋,拍拍俞冬让她站起来和简秋一起吃腌李子。
“嗯。”
简钒知道她还惦记着今天中午被大黄叼走的那块腊肉,想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抓到野鸡野兔一类的小动物。
俞杨伸手拿了一颗腌李子嚼得嘎嘣嘎嘣响,她搓了搓手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今天怕是要打雷,你加件衣服免得着凉。”
简钒看她:“我不冷。”
过了一会儿简钒又说:“等把地里的麦子收了,我们去外面一趟吧,家里的盐要没了。”
油没有的话总有办法可以弄到,可是盐要是没有了就只能去外面找。
“好,把麦子收了就去。你在家做饭吧,你不会收麦子,而且地里也没多少麦子,我一个人能行”
俞杨拿着一根木棒拨弄着火塘里的灰。
当时插秧的时候俞杨也是说没多少自己一个人也能行,她总是在逞强。
“我记得插秧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就算是我帮忙也弄了很长时间。我不会我可以学,你可以教我啊。”
简钒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俞杨认真的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虽然日子是难过了一点,可你走哪都是带着我的,咱俩总是在一起的。俞杨,我心疼你。”
俞杨把木棍放在一旁,把手放在脑后靠在墙上,她从埋在记忆深处搜刮出了一点关于父亲母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