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贫道说过了。”
孟醒轻叹口气,他还没想过如何面对自己的亲人,尤其是这种并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小辈,“有事,明日再说。”
他言未罢,房门已悄然合上,庭中人面面相觑,宋逐波率先冷哼一声,转身走远。
萧同悲侧头看了一眼程子见,程子见却无法和他解释太多,只能歉然一笑,褚晚真自觉丢人,当即顿足扬声骂道:“看什么看!?”
无奈在场人虽多,却也大都不是等闲之辈,即便不如孟醒之流,也自诩清高,最不喜朝廷做派,更不会因他是皇室便宽待几分,因此只是笑声四起,人言嘈杂地议论纷纷,释莲不便帮扶太多,封琳和程子见更不会多言,于是偌大的庭院,竟然只有褚晚真一声学虎的猫叫一般的骂声,无人理会。
褚晚真急得双眼微红,愤然难平地一抬手腕,身边几个侍卫立刻拔出佩刀,看戏的江湖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前便看他不惯,只是听他说是酩酊剑的徒弟,多少卖酩酊剑一个面子,这时看孟醒全然不认得他,也不再客气,跟着拿出武器,面色不善地跟侍卫们对峙。
岑穆小心翼翼地觑了眼冯恨晚神色,看他依旧老神在在,也跟着莫名其妙放下心来。
这厢孟醒替沈重暄掖好被角后便独自坐在桌边擦剑,沈重暄难得见他寡言,犹豫半天,还是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
孟醒把剑放回桌上,侧眼看他,“睡吧。”
沈重暄还未搭话,孟醒又主动接道:“那孩子不是我徒弟。我不认识。”
沈重暄愣了片刻,奈何孟醒没点蜡烛,夜色昏沉,他也看不清孟醒神色,下意识别开眼道:“我也没想问这个。”
“。。。。。。但是,”
孟醒踌躇了会儿,还是开口,“你很介意吗?”
沈重暄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已渐渐聚起的睡衣顷刻间灰飞烟灭,他定了定神,问道:“你。。。你想收他?”
孟醒没再应声,却是这样诡异的沉默让沈重暄对自己的猜测更多了几分把握。
孟醒爱酒,却又不只是爱酒。比起酒,他像更喜欢走马四顾,看这天下清平。
而不是替人报什么家门血仇。
“你。。。。。。”
沈重暄知道自己要乖,要更懂事,不自觉地咬了好半天唇,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孟醒不催他,在一片沉默的黑暗里提了酒壶自斟自饮。他夜视能力向来不错,沈重暄感觉两眼似乎含着一股子滚烫,连忙低下头,他看不见孟醒,孟醒却能看见他。
房外已传来刀剑相鸣的声音,孟醒那边传来一阵清越的杯盏碰撞声,沈重暄依稀听见有酒水过满而溢,从桌沿淌着滴落在地。
孟醒抬袖囫囵一擦,把桌子堪堪擦了一遍,沈重暄终于道:“为什么?”
孟醒动作微顿,低声道:“你若是介意,也不是一定要。。。”
“为什么?”
孟醒轻叹口气:“皇子之尊,奔波千里来寻我拜师,心是诚的。”
沈重暄从被子里挣扎着出来,一只脚踩在地上,他身体还有些虚,在山上受了冷风着了凉,一激动便要咳嗽:“那我。。。咳、咳咳!”
孟醒忙起身把他脚塞回被窝,蹙眉道:“你?你怎么了?”
。。。那我呢?
我也留守三日,我也奔波百里,我也血溅白衣。
孟醒,你看我心诚不诚?
沈重暄道:“我这几日。。。也现封琳他。。。。。。”
他话音还未落,房外传来一声惊叫:“殿下!殿下受伤了,快护驾!”
孟醒微微蹙眉,手边的拂尘顷刻破窗而出,直直地钉在屋外树干之上,他心情也不算好,偏偏沈重暄还这样心思难猜,孟醒能对他耐心,却不见得能对那群人耐心,径直冷喝道:“要打滚出去打,伤了殿下也是你们担待得起的!?”
“。。。。。。”
房外安静片刻,孟醒回头望向沈重暄:“你接着说。”
沈重暄沉默许久,终于咳了几声,轻道:“你不是教我,不要多管闲事么?”
“。。。他不一样。”
孟醒本就是从心而为,下意识想护着他这侄子,哪里还记得自己那套明哲保身的理论,被沈重暄问得有点懵,又下意识避开真相,嘴快道,“指不定就是你师弟了呢?”
沈重暄再不说话,猛地翻了个身,把被子一扯:“睡了。”
孟醒:“。。。。。。”
叫你嘴快。
却说房外众人听得孟醒怒,一时面面相觑,又见孟醒在房里受气后提剑出门,面色阴沉:“刚才是谁在瞎嚷嚷?”
褚晚真正由贴身侍卫帮忙包扎伤口,这时见孟醒出来,想起之前孟醒的帮扶,不免兴奋,双眼亮若星辰:“师父,你肯理我啦?”
若说他本还只是因为仰慕抱朴子而接受酩酊剑这个师父,多少还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这时看了孟醒方才一接匕、一掷拂尘的声势,明白他绝非池中之物,且还生得云鬓玉面,清雅高华,少年多肤浅,正如当年沈重暄,褚晚真也照样见色眼开,说是心悦诚服也不为过。
“。。。。。。”
孟醒抿了抿唇,又记起沈重暄显然不高兴的模样,只能道,“殿下认错人了。”
褚晚真却立刻凑过来,眼眸晶亮:“师父要怎样才肯接受我?不要钱的话,权力、美人。。。释莲禅门也可以交给师父,您想让他们留头就留头,改成道门跟辟尘门打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