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步子一停,温香软玉的身子贴撞过来,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清甜香气。
然裴无最厌这种女子,任她无意亦或是又有意。
裴无浑身戾气毕露,面上依旧是清冷的,没什么表情,他抬手就要掐住怀中女子白皙的脖颈。
待看清女子眉眼,裴无目光微凝,抬起的手掌转而扣住少女手臂后撤两步。
压着的气息远去了,谭清音揉着鼻子与他拉开些距离,男人身量很高,她略略抬起头,恰好撞入男人的眼睛。
这人站在融融的太阳底下,清绝坚毅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可谭清音周身却升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他低头的刹那,她分明看见了他眼底即逝的肃杀。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长廊院落都空荡荡的,连个小沙弥也见不着,只有风时不时吹过枝叶,沙沙的响。
谭清音眸光微动,戒备地看了一眼男人,垂眸低低说道:“抱、抱歉,方才是我走路没看清,冲撞了公子。”
少女低着头,盘领里隐约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一颗朱砂痣点缀其中,如雪中红梅,有些晃人的眼。小巧的白玉耳坠轻轻摇着,一如主人小心翼翼的畏惧。
裴无淡淡地看了一眼,回了句:“无妨。”
说罢,他拂袖自她身侧走过,离开。
听到这人沉沉离开的脚步声,谭清音心口蓦地一松,徐徐吐出一口气。
她悄悄回头,瞧了一眼男人阴鹜冷漠的背影,内心默默流泪,前日撞了头,今日撞了鼻子,她果然还是该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她踢了踢脚边石子,心想道,罢了,今日来寺中她还有正事要办。
在檀柘寺的大殿里,中间供奉着佛菩萨像,谭清音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的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佛祖在上,信女清音,先前方丈诵佛经,是信女心不诚走了神,还望佛祖与方丈莫计较。”
“信女还有一个小小请求,望佛祖保佑,有生之年能见上恩人一面。若他无婚配,我亦未嫁人,定以身相许;若他已有婚配,也绝不纠缠。”
“望佛祖成全。”
———
禅室岑寂。
空尘方丈坐于案前书写经文,察觉到身旁人时,他眉眼沉静,神情淡然道:“今日怎么想起来老衲这庙中了?”
“前些日子得了些经书孤本,放在我那占地方。”
裴无端然立在案前,他身姿英挺,面庞清隽俊逸,穿着玄色的交领直身,越衬得宽肩窄腰,浑身散着杀伐的寒意。与这普度众生的佛门格格不入。
“该是你留着自己翻阅。”
裴无漆黑的眸子落在几案的佛经上,定定看了少顷,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其他,他轻轻一笑,眼底却还是覆着淡漠的冷,“我已经走到了今天,断没有、也不会有回头的路。”
“裴无。”
空尘方丈摇头,“老衲从未叫你放下,只是最后切莫入了魔障。”
裴无沉默下来,沉香氤氲缭绕出来,他的一双眼藏在后面,让人看不清。
他无情无心,背负嗜杀之名,就算入了魔障又如何,难道要他怜悯这世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