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闻令,立即便出殿传唤去了。
“臣光禄大夫张缉、中书令李丰,叩见陛下!”
不多时,李丰、张缉二人进了大殿,两人恭恭敬敬的跪伏于地,等候起了天子的吩咐。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曹芳急忙上前扶起了眼前与太常夏侯玄齐名的李丰李安国,以及自己岳丈张缉。
见自己想见的两人已经到齐,曹芳使了个眼色,摈退了左右宫人,确认左右再也没有旁人后,这才在两人面前释放起了情绪,心中悲凉的他瞬间便潸然泪下了起来。
“想当年朕之先祖、先父,何等英雄壮烈,不曾想朕今日却成了他人砧上待宰的鱼肉……”
“陛下……”
李丰与张缉二人听了曹芳这话,一时也不禁有些难过。二人见天子哭泣,心中一瞬间更是悲愤不已,二人再次跪伏于地表态道:
“臣等愿为陛下、为曹氏赴汤蹈火,九死未悔!”
号称‘玉山’的李丰由于名声远扬,如今颇受司马师的看重与信任。
前不久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一职空缺,司马师毫不犹豫的便任用了李丰,拉拢李丰的心思自然不言而喻。但他因儿子李韬驸马的身份,仍然一心向着天子。
而光禄大夫张缉,原本是地方郡守,由于天子岳丈的身份,被司马师猜疑,因此被免去了郡守之职,如今闲居在家不予实权,张缉自然早就对司马师痛恨非常。
曹芳听了二人的誓言,心中不禁一暖,他再次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大殿四周的环境,这才皱眉说道:
“但如今司马势大,我等如何才能除去此国贼呢?!”
“启禀陛下。”
李丰目光炯炯,眼中充满了希望:
“臣之弟李翼,现任职兖州刺史,手握重兵,臣此时又深得司马师看重,执掌着朝中中书省重权,咱们大可先与之虚与委蛇,徐徐图之!”
自从原兖州刺史、王凌外甥令狐愚病死后,酒泉人士黄华便接任了兖州,由于告密之功,黄华得以进爵乡侯,获封了后将军,但他没能享的了一年的福,便也因病去世、溘然长逝了。
李丰受司马师的看重,弟弟李翼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兖州的刺史。
“不错。”
国舅张缉也说道:
“太常夏侯泰初,名满天下,心怀魏氏,我等如若能够与其联手,只要遇一合适之机,何愁陛下大事不成?”
曹芳听了二人这些振奋人心的话后,心中的希望就如同遇到烈火的干柴,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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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两征两镇四位大将分别给司马师回了信,司马师了解了边境各将的意见后,以天子的名义举行了一场大朝会,想要专门商议一下伐吴的事宜。
早朝之上,太极殿内,群臣山呼朝拜之后,宛若木雕泥塑一般的曹芳依旧和往日的每一个朝会一样,一言不,静静的等候着大将军司马师话。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司马师便开口了:
“诸位想必已经看过了这两日的邸报,东吴孙权新丧,吴辅政大臣诸葛恪杀害中书令孙弘,且还明目张胆、劳民伤财的修筑起了孙权早已废弃不修的东兴大堤,企图抬高巢湖和濡须水的水位,想要率水师北犯我扬州寿春的意图已十分明显,如若我大魏坐视不理,只怕有损国威,因此我想要先制人,挥师伐吴,不知诸公可有什么意见?”
司马师的声音低沉阴森,宛若饿虎的咆哮,满朝文武公卿此刻没有几个人敢开口搭话。
夏侯玄一听司马师的话,便立即明白了司马师想要更进一步,企图以开疆灭国之功进封王公之爵的意图,不仅如此,东吴的动向,这几日夏侯玄也看过邸报,早有耳闻,关于伐吴一事,他并不如何赞同。这并不是因为他怕司马师战胜以后威望日增,恰恰相反,他一眼就看出此战根本难以取胜。
诸葛恪其人,乃是好友诸葛诞的族侄,他曾听诸葛诞说起过其人的事迹,知道此人名气不小。夏侯玄还仔细分析过诸葛恪辅政以来的种种手段,更加断定此人不是庸才。且东吴中书令孙弘已经被杀,诸葛恪大权独揽,此时此刻东吴朝局已经趋向暂时的稳定。诸葛恪本人善于用兵不说,东吴此时尚有大将丁奉、吕据等人,并非朝中无人,所以夏侯玄断定,此次如若贸然伐吴,大魏肯定捞不到便宜。
但夏侯玄并没有当出头鸟,他想要充分了解朝中意见之后,再决定开不开口,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与钟会同为司马师左膀右臂、号称谋划过人的五兵尚书傅嘏傅兰石出班了。
夏侯玄一看是这个老朋友老冤家,心中踏实了不少,他知道,傅嘏一向目光长远,此次伐吴之议,他肯定不会贸然支持司马师的。
“启禀大将军,在下也听说了诸葛恪修筑东兴堤坝一事,听闻诸葛恪已经修好了西接七宝山、东连濡须山,横跨濡须水的东兴大堤,他还沿着大堤两岸筑了两座城池,使将军全端守西城,都尉留略守东城,两城各有兵马驻守,诸葛恪早就回到建业,积蓄调度起了钱粮兵马,此番东吴早有防备,我军即便主动进攻,也未必就能占先制人的便宜。且攻伐大事,大将军应该征求一下朝野众将的意见,还请大将军三思啊!”
司马师对于此次南征,早已志在必得,哪能轻易放弃,听了傅嘏的话后,司马师笑了笑,立即回答傅嘏道:
“兰石,此事我亦早有准备,已经得到了四大将军的回信,四大将军的意见各有不同,兰石不妨先看看他们的意见!”
说罢,司马师取出了怀中准备好的整理过后的帛书,傅嘏接过帛书以后,沉思了半晌,这才再次开口道:
“启禀大将军,诸将谋划,各有不同,有的想要直接泛舟渡江,横行江表,与吴决战江南;有的想要四道并进,攻其重镇城垒;有的想要在前线举大军屯田,观敌军动向伺机而动。以嘏看来,此皆取贼之常计也,未必就能制的了吴人!”
司马师闻言,皱眉反问道:
“兰石说,王文舒、毌丘俭、胡遵三将的计策都是常计,那你可有什么奇谋妙计?”
傅嘏将长须一捋,挥袖说道:
“吴贼为寇边境,算来已有六十年之久,多年以来,其君臣相保,吉凶共患,如今虽丧其元,但其国上下忧危,有哀兵必胜之势,假使诸葛恪早做准备,陈列战船于津要险关,戒严各路城池以据险而守,则众将所谋横行江表之计,必定难以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