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祖巫的意思,阿苏南今天没有招来汲武做通译,他磕磕绊绊地讲起夷人土话,结果非常喜人,一顿早饭下来,就基本扫清了交流当中的障碍物,可以正常沟通了,前提自然是随身带着一个精通巫夷古语的祖巫“老爷爷”
。
早饭过后,看着门外金灿灿的太阳,阿苏南原本打算出门走走,头人却抱着一只破旧的木匣子走进来。
按照头人的说法,这个木匣子是他们祖先遗留下来的,一代一代被当作宝物保存至今。根据先祖遗言,若是有人自“天门”
过来,走下神山,又能打开这个木匣,那么他就是他们正在等待的人,那人将带领他们走出苦难。昨天之所以没有拿出来,是因为头人无法确定阿苏南是否对他们抱有善意,今日见他“飞”
上楼顶,又很快学会夷家话,对于阿苏南的非凡来历自此深信不疑,这才献上宝物。
阿苏南接过木匣,现上面嵌刻着巫力阵,不禁深感自己的幸运昨天下午弥上祖巫才于沉睡中苏醒,今天一大早就帮上了大忙。
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卷古老的兽皮书籍,整卷书册都是手书,从笔迹上看至少有四位书写者,用的是古字词古文法,且成书年代比较尴尬,距今有五千多年,距离祖巫的年代也有五千余年,一人一魂研读起来都是颇费功夫,于是整整一天,阿苏南都在认真读书,直至夜色降临才掩上书卷,唏嘘不已。
原来这是一卷历史书,记录了这支夷家人五百年间从最初到最后、从展到毁灭的整个过程。
这些夷人就是当年脱离月街迁往“失落遗迹”
的夷家人后裔。五千多年以前,他们离开月西坝子,在族中大巫士的带领之下一路西进,深入后巫夷腹地,途经乌衣朗阿,并翻越雪山,最终定居于“失落遗迹”
所在的广袤平原之上。那里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生养也比月西坝子容易,他们在那里开荒建寨,生活越过越好,三百年间人口翻了两倍,一切都井井有条欣欣向荣,所有人都充满了希望。
但是,随着大巫士和他培养的后继者相继离世,灾难来了毕竟是人口基数太小,此后他们一直都没能孕育出新的大巫士,最后一百年,族中最强大的两位巫士,实力也不过六阶,两人殚精竭虑惨淡经营,也仅止是勉力支撑而已。而当这两人也回归天家之后,其他巫士没有实力抵御各种天灾,人口锐减,最后两年,天上下大水,他们在过去五百年间辛辛苦苦修筑起来的大坝抵挡不住汹涌洪水,一座又一座堤坝被洪水冲毁,相继跨塌,可怕的洪水在平原上肆意奔流,夺走了无数族人的生命。
最后,几位巫者合力打开“祖巫圣物”
,他们以为那是一个可以保护所有人的强大巫器,却不想那是一个传送器,自大洪水中幸存下来的幸存者全数都被传送到了这个孤岛一样的地方。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他们随即现,这个地方没有巫力,巫士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返回巫夷的希望自此断绝,几位书写者所能做的,就是记录下这一段历史,留给后来者,希望有人可以帮助他们的子孙重返故乡。
“什么’圣物’,那仅仅是一个念想而已。”
弥上祖巫苦笑,他刚苏醒过来,频道仍然停留在地球时代,阿苏南听来有一种刺耳的熟悉。
“念想?”
“那是我家里传下来的一个魂器,远程传送用的,进入巫夷之后没有人能够使用魂力,也就没了用处,因是先祖遗物舍不得扔掉,没想到竟是被后人当作了’圣物’。”
“您那时也不能使用魂力吗?”
“不能。那个时候我的魂力远没有现在强大,更没有摸索出在巫夷使用魂力的方法。唯一一次用上魂力,就是巫力觉醒的那一次,纯粹是误打误撞,当时的我还没有领悟到所有力量都可以相互转换的道理。”
阿苏南突然间感觉很不妙:“那岂不是糟了,圣物是魂器,我有魂力,所以误打误撞让它开启了。但是我一走,巫夷再也找不到可以开启它的人,我们岂不是一直都要被关在这里?”
话刚出口,随即又觉着解释不通:“不对不对,既是魂器,巫士就打不开,书上做啥却说是几位巫士合力打开了’圣物’?”
这确实是一个悖论。
弥上祖巫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巫士确实是打它不开,唯一的解释,就是伊对它做了改动。”
“伊?”
“伊是我养大的孩子,你们现在大概会叫他祝巫伊吧。他非常聪明,从小就喜欢动脑子……”
他叹息一声,略一停顿又道,“要不是他,我早就该回归天家去了,也不可能死而复生,变作一个鬼魂。”
听着祖巫的语气由怀念变作苦涩,阿苏南正色:“不,前辈您不是鬼魂,您是弥上祖巫!”
不管以何种形态存在,弥上祖巫就是弥上祖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