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任,您这样盯着我,真的让我紧张,手都哆嗦。”
严奚如就这么开一句玩笑话,也无暇注意他。这台手术设想中并不复杂,巨块肝癌,片子上看肿瘤范围只局限于半肝,患者也没有明显黄疸腹水等症状,肝功能良好,凝血酶时间合格,一切都符合预期,只需行右半肝切除。但严奚如术中现,患者左肝合并多个结节,取了标本快活检,提示癌细胞。
“老大,怎么办。”
江简扶着镜子问他。
几十种方案脑海中闪着,严奚如正在搜寻最稳妥的那一种。边上廖思君直言道:”
将一侧肝动脉与门静脉一并结扎,中断手术。”
被主刀大夫一口回绝。“同时结扎风险太大,不行。”
严奚如沉着指挥江简,“转开腹,维持右半肝切加左肝瘤体消融。”
廖思君不同意这做法:“这样擅自更改手术方式,家属术后一定有异议。”
可也拦不住这个人,他回头去翻挂着的病历,音量陡然提高,“严奚如!你的手术同意书呢?!”
严奚如刀柄上的食指一顿,微微抬眸,冷静道:“不在吗?签了的。”
江简下了台去翻也没找到。“俞医生去和家属谈得术前谈话啊,签了的,我还看了一遍同意书的。”
严奚如打电话到楼上:“找一下我桌上有没有三床的手术同意书。”
过了一会儿护士拨回来说:“没找到啊,但是我刚才看着俞医生去签了回来的。”
廖思君面色变得铁青:“同意书出了问题,手术方案也有争议,你最好现在立刻中止手术!”
“现在中断,也会增大种植风险和转移之虞。”
严奚如坚持继续手术,不顾廖主任意见,动作一如之前平稳,“出不出问题都是我的责任。要是家属有意见,我自己去解释。”
气得廖思君拂袖而去。
幸好之后还算顺利,连做五个半小时,终于开始切口合线。江简从门口回来,朝严奚如摇头:“家属听说左肝也有转移,现在情绪激动,质问好端端一个腔镜手术为什么成了大开刀,而且做到此时才给他们消息。”
严奚如已经站得头脑胀,摘了手套:“让他们先回楼上接病人,等下我去解释。”
走出手术室的门,天边早就挂上黑幕,阴气沉沉。每走一步还觉得踩在手术间的瓷砖上,绿色格子看得人头晕眼花,出来现还有人站在玻璃门外一直等着他。
“师叔。”
俞访云记着严奚如中午只挖了两口饭,现在准定饿得饥肠辘辘,于是揣了个大面包过来,“出什么事了吗,一台肝脏,怎么拖了这么久。”
“术中现肝肿物不能切除。”
严奚如咬一口面包,嚼了两口就干咽下去,恢复了点精神,“这时候将一侧肝动脉和门静脉一并结扎可行吗?如果不行,因为什么?”
到这种心力交瘁的时候,他反倒想起自己是个师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