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像那个水杯,捏在他手里在桌面上转圈。完全预判不了这个老狐狸接下来要出什么招。
老安抬起眼看她,眼神中似乎有些讳莫如深,“你有伴儿了—”
有伴儿?他说的是校友吗?是暗指贾斯汀吗?此时伊莎贝心里七上八下,像一个已经站上断头台的人,刽子手却迟到了。
老安又问:“英国学校也像美国学校那样重视校友联系吗?”
伊莎贝只能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回答确实重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问:“您说的有伴儿…是什么意思?”
虽然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不过该来的就来吧,她心一横。
“哦,”
老安从办公桌后走到她面前,靠坐在办公桌上,一副办公室chit插t闲聊的样子,“我们准备录用一名cFo—你也知道,这位置空了一段时间了。内部好多人为这位置蠢蠢欲动,我还是觉得要外聘。现在市场变化太快,尤其是中国市场,那些美国佬—我自己也是、欧洲佬来了只会照搬老一套,即使从中国员工里升上来的也早已习惯按章办事,躺在历史的功劳簿上吹牛,这在现在的中国市场是大大滴不行,但这也正是这里迷人的地方。我喜欢和鲜的思想一起工作,所以我总是空降人来。”
他右手撩开西装,插在裤兜里,左手指了指伊莎贝。
伊莎贝更疑惑了。这老安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所以,这位cFo···”
她试探道。
“他是你的校友。没错,你们来自同一所镶金边的名校。”
他顽皮地用手模拟闪光的样子。随即面色一改,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正襟危坐:“还有,他和你同在空降阵营。”
他和伊莎贝对视片刻,伊莎贝心下立刻明白。
“我知道了,安东尼。”
安东尼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马上转到另一个话题:“我希望你在boardmeeting上做汇报时···”
看来不是因为和贾斯汀的私交曝光,他们那张顶峰相遇的合照也没引起什么波澜。她坐在对面听着,心稍微往肚子里沉了沉。
但出了办公室后还一直跳不停的眼皮,总像在提醒她什么,让她无法安心。
日历一天天翻。
任何人无法抵挡时间的车轮,再不情愿也会被碾得粉身碎骨。而时间列车踏着白骨呼啸而过,永不回头。
不用看日历,她也知道有一个日子越来越近。
姐姐打电话来,快到父亲忌日,伊莎贝回到家乡小镇。
“桢桢…”
姐姐来车站接她。
回到家乡,她不再是伊莎贝,她是林桢,这是她的真名,双木林,木贞桢。
姐姐已经按照习俗准备好纸折的黄金串和纸钱,铺在坟前熊熊燃烧。火光燎着脸颊,像要把她也卷走似的。
是的,她的家乡,还没有公墓,走了的老人就寻片都山或庄稼地葬下。忌日还能烧纸钱,没有城里那些规矩。
姐姐从踏进这块田便开始哀嚎,后来变成跪在火堆前啜泣。
而她,尽管多次从睡梦里哭醒,此刻,跪在初夏的麦田里,看着绿油油麦苗中那个凸起的黄土包,反倒没有泪水。只在父母坟前跪了许久,好像二老还坐在自己面前一样。
看着坐在田里泣不成声的姐姐,伊莎贝的心居然硬起来。哭有用吗?如果跪着能赔罪,她便一直这样跪下去。可是有用吗?收走父母的老天有任何同情吗?
天地不仁,她眼里充满恨。
小时候有算命的告诉母亲:你小女儿是男孩托生,她投错胎生成女孩,以后她能成男孩成就之事。你们能享有儿之福。
父母虽然没有能力给她多优质的资源,可即使北方重男轻女盛行,从小也没听到父母对她说过诸如“你是个女孩,就该…”
这样的话。
事实上,他们从来都尊重她的意愿,父亲甚至从不让她做家务,只要她专心学习。她确实也没让他们失望过,高考鲤鱼跃龙门,进入5oo强外企,年纪轻轻还做了经理。小镇上教过她的老师们至今仍记得当年这个学生。
老来得女,又有出息,父母很以伊莎贝为骄傲,她几乎是家里地位第一的人,大概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自信甚至自负。
她心很野,大学入学办好,姐姐在回程的火车上短信嘱咐她生活细节,她回道:我的生活刚刚开始。她到现在还记得19岁大二寒假,当同学们还未考虑未来时,她回到家给母亲说她准备毕业留在上海,不会回来。母亲没有说话,反而她自己先哭了:你们就当养了只白眼狼吧。
姐姐试图劝说她回心转意:家里不是挺好的吗。
她冷冷地回道:那是你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大。
母亲晚上悄悄告诉了父亲,黑暗中沉默一会又说:算命的说了,她是男孩命,留不住。
这便成了她的宿命,以男孩的方式,实现抱负,争气,才对得起父母。
姐姐比她大十几岁,和她完全不同。她天资一般,早早在家乡嫁人,和婆家住一起。父母得病都是姐姐日日照料,彼时正值职场晋升的关键时期,伊莎贝只是短暂请假回来。“她工作很忙,压力太大,现在已经是单位的领导了。”
父母对来探望的亲戚解释。她只能往前往前,让困顿中的父母稍微安慰。
父母离世后,她读到池莉文章中一句话:少年意气,眼睛看见的都是大,成年以后才逐渐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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